“官场是官场,本郡主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女子,那心眼小得,都还不如个针鼻大呢,可是管不了那等天大的事情。”
薛止语说着一笑,就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
“当然了,本郡主倒也不是个不通庶务的。这若是要人情往来的话,不管是送金送银,还是送土地、送宅院,本郡主倒也能跟着看个乐呵。”
惠郡王妃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敢直接开口就要金要银了?有这本事,你怎么不去跟皇上说呢。正好皇上那边还愁抓不到个典型来查办贪官污吏呢。
但这些话,惠郡王妃不过就只是在心里想想,便也算了,她可没有薛止语的厚脸皮。
“郡主果然是年岁还小。”
惠郡王妃感叹着,颇是有种推心置腹的意思。
“妾身痴长郡主几岁,也算是过来人了,今日,便也掏心窝子跟郡主说上一句。这男人外边的事情,和我们女人心里面想得,那可是不一样。再是真金白银,在他们看来,都没有送上,或者收下一个女人要来得有诚意。只有收了女人,他们才能觉得安心。”
惠郡王妃本是想着能用这话吓住了薛止语。
本来嘛,这说到底,再是封了郡主,可本质上也还是个尚要一年多才及笄的小姑娘。如何刁蛮难缠的,总也不过就是些小孩子心性。
等到薛止语真的被吓住了,她再做出副知心模样,随便哄上两句,难道还怕这小妮子日后不唯她是从吗?
可惜,惠郡王妃想得倒是挺美,就是没估算过薛止语会不会配合。
嗤笑一声,薛止语开口便是毫不留情分。
当然了,她和这惠郡王府上下,也还真是没有什么情分可言的。
“别人都诚心诚意的要给我找不痛快了,难道本郡主还要管他安不安心?本郡主不直接剥了他的皮就是好的。”斜睨一眼,薛止语又是问道:“王妃这般劝诫,难道,是乐见别人谋害本郡主的吗?”
惠郡王妃一呆:“妾身何曾说过有人要谋害郡主了?”
“这么说,王妃是觉得,那些别人送进府里来得姬妾,算不得谋害?”
那是哪门子的谋害啊!
“看王妃这个反应,王妃怕不是从未想过这种事情吧?”
薛止语倒是头头是道的。
“王妃你想啊,这但凡送女人进府的,无非就是那几种情况。或是别府的细作密探,或是刺客杀手,或是巴结讨好,或是以作投诚,或是……”
薛止语一连说了一长串的可能,把惠郡王妃说得晕晕乎乎的,打断道:“郡主说得倒也没错,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求来求去,也不过这些。郡主也就不用一一举例了。只是这些,又跟谋害郡主什么的,有什么关系?”
没听人说哪家送个小妾过来,就意味着要发生什么人命案了!
“那些刺客、细作什么的,就不用再说了,只说剩下的那些女人好了。”
薛止语难得来了兴致,倒也不想着要急着离开了。
“王妃,那些人所图的,要不然是府里的地位、要不然是府里的权利、要不然是府里的财帛,便是那等子空口白牙,只说想要‘真爱’的,不也是又要花钱、又要分宠的?”
“唉?这……”
惠郡王妃有些迷糊,虽然薛止语说的这些事情吧,都是事实,可……可这个说法怎么就那么怪呢?
“王妃你再是想想,作为正妻,府里的一切,明明就都该是我的。这平白多了一个人,要抢我的东西,那不是想要谋害我,那是什么?难道说,王妃就觉得我是个这么好性的人,别人想要算计于我,我还要跟着笑脸相迎?”
联想到自身的情况,惠郡王妃好似也说不出斥责的话来。
身为正妻,本就是天然站在了那些妾室的对立面上。虽然她不介意给薛止语添堵,但绝对不代表她会看得上那些人的存在。
只是自家王爷送美在前,惠郡王妃也不可能太过拆台,只好道:“妾身也知道郡主烈性,只不过这为人妻者,贤惠大度、开枝散叶,本就是本分,不好如此。”
“本郡主又不是说不准表哥纳妾了,本郡主只不过是说,这谁给表哥送女人,就是对本郡主不怀好意,这话难道还是错了不成?”
明明身上穿着的是华服袍裙,看上去就是直接去哪家赴宴都行,但薛止语偏偏又是从身上摸出来了跟马鞭。双手抓住了马鞭的两头,一拽,那马鞭绷紧的同时,发出足以让人皮紧的声响。
惠郡王妃抚着胸口,是既没有薛止语的口才,也没有她的胆量。
便是她从不觉得她是个怕事的,但那也不过是在正常女子的范围内,谁又能像薛止语这样豁出脸面的。
摆摆手,惠郡王妃这下子是真有气短了,话也不想再深究下去,只是问道:“郡主的意思,妾身已经明白了。那说完了第一件事,那第二呢?”
“第二……”薛止语故意拖长了声音,直等到惠郡王妃用目光催促了起来,才语气颇为夸张的说道:“王妃,你莫不是以为,贵府这般的打了我薛家的脸面,就不需要给我薛家一个交代了不成?”
见到惠郡王妃皱眉,薛止语倒也不惧,又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
“或者,贵府此举的意思,是对我薛家有所不满?还是说,贵府是觉得我薛家女,并不够资格许配给煜郡王爷?”
反正没听说哪一家对新娘子表示满意的做法,是给人送妾的。便是真想要送,那你送到伯府作为添妆陪嫁,也比现在的吃相要好看点。虽然也是一样的丢脸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惠郡王妃也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尤其是这件事情,惠郡王事先都没有跟她通过气,说不准她还没有一个庶子知道的多呢。
对此,惠郡王妃也不是没有怨言的。
“郡主的意思,妾身知晓了。待到王爷回府之后,妾身定当转达。”
今天虽然诸事不顺,但惠郡王妃觉得,她完全可以借此运作一番,说不得还能够让惠郡王就此厌恶了沈青缴呢。
“惠郡王爷一腔兄长之心。”
薛止语反倒像是打算大度起来了。
“虽然说,此举实在没有给我薛家留脸。但想来,惠郡王爷也只是因为疼爱表哥,这才会一时落了康怡面子。”
说着体谅,但惠郡王妃只觉得她是句句绵里藏针。自打薛止语来访,这才多会儿的时间,怎么好像这件事情,连本身的性质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康怡再是气不过,也架不住人微言轻。便是家中父兄,想来也定是会站在惠郡王爷这边,毕竟……就如同王妃所说,他们都是男人,估计是感受不到康怡所受的委屈。”
眼见着薛止语说着话,还悠悠的叹了口气,那副欲言又止的黯然模样,若不是因为地上那刚被她摔下去的茶渍未干,惠郡王妃说不准还真以为她怎么了呢。
“康怡心有郁结,可也知道父兄谨守本分,万不敢让皇子之尊给康怡致歉。这事儿,唉……”
惠郡王妃被薛止语说得不上不下,想要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实在是她活到这么大,就没见到这种路数的。
沈青缴倒是在旁心急不已,可眼下这场合,若是争吵起来,那他还能说得上一两句。但如今薛止语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气氛压抑,他都不好再失礼张嘴。
“王妃便是要告知惠郡王爷此事,也请王妃替康怡转告惠郡王爷一声,万不用惠郡王爷特地向康怡致歉,康怡福薄难受,只请惠郡王爷随便打发两件金银之物给康怡,康怡便就是知足了的。”
惠郡王妃暗暗咬牙,只见薛止语这副幽怨的模样,就心底起火,感觉像是看到了后院里的那些个小妖精,十分想要骂上薛止语一句:不要脸。
但好在惠郡王妃的理智还在,即便薛止语不要脸,但她却是不能够失了大度。
真要是说出去的话,她这一把年纪,不管是欺负了薛止语,还是被薛止语欺负了,都是十足的丢人的。
可想想远在宫里的薛皇后,惠郡王妃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够压抑下来。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家王爷做事不动脑子,真是想要使那离间计,都不会事先看看黄历。
“郡主放心,妾身定会将郡主之言,转告王爷。”
便是有什么问题,也该让沈子谂自己去烦烦心了,惠郡王妃是真有心想要借此给他来个教训,也好让他看看,到底什么人才是他能够倚靠的。
这康怡郡主虽然人人皆知是个在家里得宠的,但想她邱雅当年,也不是个随便谁人过来,都可以踩上一脚的。
真当没有她在其中周旋,齐平侯府能够给他沈子谂一个好脸?
可快是别再做梦了吧!
惠郡王妃甚至都已经是在心内盘算着,到底要不要借着这个由头,回侯府住上几天的,总也要要端住一个原配嫡妻的脸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