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薛止语一脸懵懂的看着太子妃,全似不明白她的意思一般。
“长孙殿下怎么了吗?”
太子妃一噎,可也不好对着一个孩子,把话说得太过露骨了。
笑容讪讪,太子妃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本宫见你与青绍乃是一同长大,惯来亲密得很,没得只因着这些旁事,影响了情谊。”
“哦。”
薛止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娘娘教训得是,康怡虽然厚颜也能够算得上是长孙殿下的长辈,但长孙殿下可是长孙殿下呢。这点子规矩,康怡还是懂得的,康怡定是不会欺负殿下的。”
“瞧你这小大人的样子,本宫那话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示意薛止语上到近前,太子妃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拉过了她的手。
“青绍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身边也没有个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虽说这孩子向来懂事,但本宫见着,实在心疼得很。往常也就是只有在你的面前,本宫才觉得青绍他会有了个孩童的样子。团团,本宫这话,你可是明白?”
薛止语想了想,表示自己并不明白。
“可是……”不解的偏过头来看着太子妃,薛止语道:“二皇孙殿下与三皇孙殿下,比之康怡,也不过就只再小了一岁的年纪。两位殿下说起来……难道不是该比康怡与长孙殿下更为亲近的吗?毕竟都是自家的堂兄堂弟啊。”
看薛止语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太子妃连牙根都是开始有些痒了起来。
这丫头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这跟她装傻啊?
这天家的兄弟,能和外面是一样的吗?难道她还以为,这别人家的兄弟姐妹之间,都跟勇成伯府里那几位宠妹妹无度的哥儿一样?
“不过,二皇孙殿下与三皇孙殿下都不住在宫中,那长孙殿下若是想要找他们去玩,倒好像也是没有那么方便了。”薛止语恍然大悟道。
天知道,薛止语就算常常能够进宫,但她也不是住在宫里的啊。这找自家的堂兄弟不方便,找她倒是没妨碍了?
“可不就是这话嘛。”
太子妃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被薛止语的下一句话给将了一下。
“那怎么长孙殿下不去找十六表哥一道玩耍啊?十六表哥也才就比长孙殿下大了一岁,他们俩个人肯定是能够玩到一处去的。再者说,表哥他去年才刚封王……唉?对了,既然表哥是去年出宫的,那长孙殿下是不是今年也要出宫了?”
尬笑两声,太子妃敷衍道:“这些事情倒也还不急,父皇那边自会有所安排。”
这一个个的消息,炸得太子妃简直都是快要反应不过来了。
倒不是她见识、阅历少,只是今日薛止语的一系列反应,都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一些。
要不是知道勇成伯府里面一贯的警戒森严,太子妃简直都要怀疑薛止语是被人给暗中悄悄掉了包,怎么才不过是几天不见,就全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呢。
细细打量过去,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就连顾盼间的骄矜之色都只有越发严重的趋势。真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举手投足间的风采越发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嗯……太子妃越看越觉得满意,果然不愧是百年伯府里所教导出来的贵女,倒也勉强算是能够配得上她的儿子了。
只不过……
想了一想薛止语方才所用的说辞,太子妃现今倒是更加关心起另一件事情。
“说来,团团又是何时与十六皇弟这般亲近了?往常本宫可是从没有听你叫过‘表哥’的啊。”
“那……可是表哥就是表哥啊。”
薛止语目光略显呆呆的望着太子妃,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解释这个明显的事实。
“康怡以前只是没怎么和十六表哥接触过,自然会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等接触了之后,才发现十六表哥原来也没有康怡想的那么吓人,自然就是不怕了啊。”
“康怡郡主可真当是好福气,不仅是在家中有着嫡亲哥哥们的疼爱,就连在皇宫之中,都还有着好几位的表哥……”
葛莲儿在旁听得,实在是忍不住的出言酸了一句,心下越发是自怜了起来。
“不像莲儿,既无兄长,亦无幼弟,全然无法体会到郡主这般的感受,唉……”
薛止语打量了葛莲儿两眼,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的请教道:“葛姑娘这话,听得本郡主可就是糊涂了。若本郡主没有记错的话,葛先生之所以会让葛姑娘一个人来上京祭奠,不就是因为家中刚刚喜获麟儿,所以才会暂时走不开的吗?”
瞬间,葛莲儿便是红了眼眶,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手指哆哆嗦嗦指着薛止语,却气得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好像薛止语刚是怎样的侮辱了她一般。
薛止语简直都已经是懒得再找葛莲儿什么麻烦了,直接便是横向了徐姑姑。
不等再示意旁人,徐姑姑直接自己大步的跨出,忙是赶在薛止语发作之前,上前摁下了葛莲儿抬起的手臂。
这徐姑姑的心中也是纳闷啊。
原先的时候,怎么也没觉得这葛家的姑娘,是有这么缺心眼的啊,怎么今儿个一遇上了康怡郡主,就突然变得这么不懂事了起来呢?难不成,这俩人之间还会是什么天敌克星不成吗?
没成想,葛莲儿倒是先委屈起来了,随着徐姑姑制止她的动作,一个转身,便是扑进了徐姑姑的怀中,埋头直接嘤嘤的哭出了声来。
这下薛止语可没有什么忌讳了,直接便是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跟是要把她之前一直压抑的份额都一块儿的给补上一般。
太子妃能怎么办呢,她也不想管这事啊,可又是不能不管啊。
更何况,她心中对于葛莲儿这个晚辈,到底还有着几分怜惜之情。
“你这孩子,刚还说懂事了,怎么转眼间说话又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了,看给你莲儿姐……”
话都说到了一半,太子妃又自己把那声“姐姐”给咽了回去,薛止语只当全然没有听到过。
“今年是葛夫人的十年祭典,莲儿本就伤心,你又何苦还要往她心窝子上戳呢。”抬手轻拭眼角,太子妃的眼眶也开始有些发红了,“明明大好的年纪,怎么就那么去了呢。”
葛莲儿的哭声越发大了起来,徐姑姑一边轻拍着她的肩背安慰,一边还抽空的给太子妃说些宽心话,求助的看向了薛止语。
可以的话,薛止语还真是想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才好,但这显然还不现实。
“斯人已矣,娘娘还请节哀。”福身甩了个帕子,薛止语不太情愿的道:“方才是康怡说错了话,还请娘娘责罚康怡吧,莫要哭坏了眼睛。”
忍了又忍,薛止语还是没能够太忍得住,在那小声嘟囔了起来。
“我分明说得就是事实,哪里就往她心窝子上戳了,我哪里知道她心窝子是长在哪的啊,怎么那么容易就能被给戳到了……”
太子妃都是被气乐了,扑哧一声,眼睫湿润的抬手就是往薛止语的腰间拧去。
当然了,她这动作也不过就是个花架子,可薛止语却是叫得十分邪乎,嘴里一连串“哎呦哎哟”的,都蹦出去了好几尺远。
“你这丫头,怎么就连认错,都跟旁人来得不同。嘴里嘟嘟囔囔的,那到底是在认错啊,还是在说本宫冤枉了你啊。”
太子妃这一笑,整个殿中的气氛可算是回升了起来。
“跑那么远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让本宫好生撕了你的嘴。”
“哎哟。”薛止语怪叫一声,双手掩在嘴前,脚下更是连退了几步,闷声闷气道:“不去,不去,娘娘要撕康怡的嘴,那康怡可是再不敢过去的。”
“好啊,你现今还敢犟嘴了?”太子妃故作凶恶的命令道:“习棋、习书,还不给本宫把康怡郡主抓回来的。”
“是,奴婢遵命。”
由太子妃起头,殿中众人全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葛莲儿抽噎着,微微偏头看了过去,心中暗恨。
原来她的苦难遭遇,在这些个人的眼中,就是这般的微不足道?
就连所谓母亲故友的太子妃娘娘,除了那一时的唏嘘以外,就再没了其它的表示。
那她该怎么办,这天大地大,又何处是她的容身之地?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遇这一切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她是出身显赫的大家闺秀,她的爹爹是杭州葛家嫡系,她的母亲是京城华郡王府里的小姐,她明明就应该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好,就像、就像……
就像是康怡郡主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同是女子,康怡郡主就能够过得那么幸福?
而她呢,她却要在康怡郡主的面前低头,凭什么!
她不服,她葛莲儿不服,就算她们俩个人之间有着云泥之别,那也应该她葛莲儿是云!
康怡郡主?
说到底,除了投了一个好胎之外,她康怡郡主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德容言功,她都自信她不会输于康怡郡主,不,不是不输于,而是她葛莲儿不知道要比康怡郡主好上了多少倍!
所以,凭什么?
凭什么那康怡郡主在面对她的时候,还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就好像她不过是路旁的烂泥,连看她一眼都不屑一顾!
暗自握拳。
薛止语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一世的种种阴差阳错,倒是让葛莲儿的“雄心壮志”,比起上辈子来,要早了许多,也坚定了许多。
当然,就算真的知道了,薛止语也同样是不在意的。
云泥之别,从来都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