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嘿,这又是哪一个不要脸的,还“明白”?还“苦衷”?
薛止语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她对外还是有着一个善解人意的形象存在呢?
不过,不待她再继续想下去,屋内就响起了沈子谟的声音。
“进来。”
身形不动,只要目光快速得往左右两边各扫了一眼:哦,这话大概是对她说的了。
半点没有偷听后被人抓包的心虚,当然,薛止语本也是没有觉得她刚刚那样子的举动是在偷听,最多也就只是她过来的时间恰好了一些,然后就是让她听见了有人想要无端加害于她的言论了。
真是其心可诛!
迈步进屋,里面除了上首的沈子谟与在他身边伺候的小铭子,就只还有一个布衫男子站在了下首。
不用问,刚刚那话肯定就是这个人说的了。
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眼,薛止语直接是越过那个布衫男子,行至沈子谟身旁近侧站定。
眼下的这个距离,按照规矩来说,已经是大大的超出了。
甚至如果是薛止语有什么不轨之心,以她现今的站位发作,那便是她与沈子谟之间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都说不准能够给沈子谟以重创。
当然了,薛止语又不会这样去做。
她是傻了不成?
她若是真想要对沈子谟做些什么,还能够是选择这种一坐一站的距离?沈子谟曾经甚至都直接是把她整个人抱在了腿上,她如果真想要动手的话,那选在那般的时候岂不是更加便利,又怎么会无事再给自己增添难度。
可这种事情,薛止语与沈子谟心知肚明,甚至说,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那个方面去。
谁没事会总嘀咕着自己的枕边人,咳,现今而言还是未来的枕边人,会动不动就准备对自己出手啊。
连薛止语故意站得比平日里更加近了一些,也不过就只是为了来碍一碍下面那人的眼也就是了。
让你闲着没事做,竟然还敢把注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薛止语的这种做法虽然幼稚,但也确实是有效,甚至那种效果,还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因着站位的不同,薛止语此刻自然也就是把下面站着那人的样子给尽收眼底,也就是因此而注意到了他那格外目瞪口呆的模样。
夸张成这副模样,是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不成?
微微皱眉,薛止语可不觉得那人此时的表情,是在对她表示什么赞叹,又或者是友善的。
“方才听人回禀,说是你已经服用过安神茶了,怎么不趁着药性,留在院子里再多休息一会儿?偏偏这时候还又跑了出来,现今身上觉得可好?”
自打薛止语进来,沈子谟的全部注意力就都是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也就是没再留意到下面那人的异动,还是因着薛止语皱了眉,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下去。
不过,那人既然是能够站在沈子谟面前,自然也不会是个全然的草包。在沈子谟看过去的时候,早就已经是收拾好了面上的表情,重新敛容而立。
沈子谟因着没发现什么,便只当薛止语是在因为刚才的那话而生气。
他虽然是不知道薛止语有听见了多少,但以脚步声推算,大抵做饵什么的,还该是能够听见了的。
无奈失笑,他又是怎么可能会让薛止语去做那种危险的事情,便是能绝对保证她的安慰,沈子谟也一样是不会同意的。
无关其它,只因为舍不得。
他的小姑娘,就只要一辈子好好被他宠着、护着,再无需去操心任何的事情。
“曲先生,你先下去吧。至于刚刚那件事情,往后都不必再提。”
曲先生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看向了沈子谟。
明明方才他都觉得煜郡王爷下一刻就是要准备同意了,他连之后的实施计划都已经是想了个七七八八。可怎么康怡郡主一来,就是什么都变了。
咳,对于他的这些个想法,大概也就是只有用一句“想太多”来形容了。
“曲先生?本王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看看沈子谟,又是看了看薛止语,曲先生暗自深吸一口气,却是准备破釜沉舟,眉目间都爬上了悲壮的神色。
“王爷,请容在下一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在下深知王爷您素来行事光明磊落,不屑诡道之术,可对症下药,方能事倍功半。”
这边沈子谟还没开口,曲先生又是看向了薛止语,开口后的语气更加铿锵。
“康怡郡主身为郡主,自然不同一般的闺阁女眷,在下私以为,在这种时候,正该是康怡郡主主动站出来,为天下苍生做出自己贡献的时候。”
当然,面对着薛止语他们二人现今的站位距离,再加上他自己早先也有听说过的风言风语,曲先生即便不高兴,也还是又给补充了一句。
“即便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康怡郡主身为王爷的表妹,也合该为王爷分忧才是。”
哎哟喂,就这理直气壮的样子,薛止语都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质问了。
哎?
不对,应该说,难道她以前还有被人这样质问过不曾?
“你以为?”
薛止语可是笑了。
“你以为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吗?”
开玩笑,什么时候她的事情,还能够是随随便便来一个人就可以指手画脚的了?
就单看这位曲先生的穿着打扮,充其量也不过是煜郡王府里面养着的清客,还能够直接评价她的行事了?
莫说只是个帮闲凑趣的文人,就是沈子谟所供养的谋士,若这般的不懂知情识趣,那她也是容不下的。
她,甚至说整个勇成伯府,之所以会愿意帮着沈子谟,为的是自身的平安富贵,可不是平白为了给他人做嫁衣的。
从她早年间的名声就可以看得出来,薛止语要的是权、是势,可不是什么所谓的贤良名声。
为了她的地位稳固,不说勇成伯府作何打算,反正就薛止语自己而言,可是不介意冒什么天下之大不韪的。
史书,永远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甚至说,薛止语连百年之后的虚名都是不在意的。
若是你连生前的荣耀都无法保证的话,那即便是身后再被追封了多少的尊号,又或者是被多少人所吹捧崇拜,那又是与她本身有什么关系呢。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般浅显的道理,难道曲先生都是不明白的吗?”
薛止语都懒得和这种人理论,只是说了一句,就把目光看向了沈子谟。
呵呵,沈子谟要是为了所谓的功绩,就把她给推出去的话,那这门亲事看来也是不用结了!
凡事以小见大,在薛止语看来,今日能为了“不得已”而让你受委屈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有 “不得已”而牺牲你的时候。
沈子谟的心情大概和薛止语差不多,也没有要再多与曲先生废话的意思,只是抬抬手,另一边早就蠢蠢欲动了的小铭子便是立时上前。
都不给曲先生再说一句话的机会,小铭子过去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堵上了他的嘴,然后也不见怎么动作,便是把个大活人给拽了下去。
“表哥手下的人可真是好生神气啊,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还是成了表哥的下属?这随随便便来了个猫啊狗啊的,竟是就能够要差遣我做事了?”
没了外人在场,薛止语开口便是发作起了沈子谟。
连沈子谟想要拉她的手,都是被薛止语抢先一步转过了身,避去了旁边坐下。
“是表哥的错,表哥也没有想到这人会如此口无遮拦。”
原还当是个有才的,现今看来,却是他走眼了。
沈子谟这边认错认得干脆,倒是让薛止语不好再说些什么。可若是真的就此揭过,她心里又不痛快。
“这原听人说,有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那换到表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样的下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了?”
沈子谟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无辜,可明摆着刚刚是薛止语受了委屈,他又是好像没有那么的无辜了。
被哄了会儿,薛止语本就没有多少的小介意也早已烟消云散,只是嗔道:“表哥身份尊贵,正妻的位置还不知道是有多少的人盯着,现今旁人是顾忌着我的父母兄长,再加上圣人的恩宠有加。可若是有个万一,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届时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的人,恨不得能直接咬下我的一块肉来。”
“又胡说了。”屈指轻敲在薛止语的额头上,沈子谟垂眸看着她道:“有我在,‘万一’就不会有出现在你身上的时候。”
“那表哥可一定是要时时陪着我才行的。我胆子这样小,若是没有了表哥护着,旁人可是会欺负我的。”
薛止语睁眼说瞎话,但仰头对沈子谟笑起来的模样,看起来倒甚是绵软。
为了这个笑容,哪怕明知道眼前的是一个小骗子,沈子谟也永远是硬不起心肠来。
“表哥,其实我觉得方才那人说得话,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
有预感到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他想要听到的,但沈子谟还是问了:“怎么说?”
“既然按他的说法,这件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那倒是不如干脆就让我来结束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