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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吉姆·汤米·1966年

他们站起,掸去裤子后面的泥土,出发,绕过磨坊,周围有饲料和粉尘的味道,以及某种别的磨坊特有的味道,也许是麦芽,和啤酒有关,他们沿河朝瀑布走去,磨坊主说,昔日那道瀑布驱使磨石互相转动,把麦子碾成面粉,但今天,流下来的水断断续续,没有规律或时节之分。他只看到一切事物的用途,看到每样东西可以用来做什么,什么可以赚钱,月亮照着新下的雪,蓝色的银莲花开在山坡上,草地里有蓝铃花,风从海上来,吹过秋天的黑麦地和火红的山脊,鸟儿迁徙至此,又迁走,是的,万事万物来了又去,这一切对他毫无意义,不能增产,不能翻倍,一道光是下落的瀑布,它落入乌有中,那构成一幕风景,供许多人观赏。但小孩子可以从他的手掌上、腰上和腿上感知到这全部的风景,即使双目失明的小孩也能看见。

到了山顶,在水坝附近,他们把自行车靠在栏杆上,人站在自行车旁,也靠着栏杆,向下俯瞰那道瀑布,汤米用手指仔细抚过他的眉毛和沿着眉毛的那条深长的伤口,还有他脸颊上的结痂,他说,有时你会不会想要跳下去,纵身一跃,像鸟那样翱翔。我了解,吉姆说,只要爬到栏杆上,一个俯冲。我的母亲说,跳下去、飞在空中并不危险,假如你喜欢,可以从摩天大楼上跳下来,那不危险。着陆才是问题所在。我以前听过那个讲法,汤米说。我知道,吉姆说。每个人都听过。

他们跨上自行车,蹬着转过沿河的弯道,一条非常细的河,但那是他们的河,河狸溪,虽然这么叫,但它比溪宽多了。水里以前有河狸,现在一只也没了。只有当地的老人能回忆起看见河狸的情景。糟蹋啊,老人说,可惜你们那时不在,我们看见河狸把跟城市里的大厦一样高的桦树推倒,它们只吃树冠上的一点嫩枝,吃完就开始啃新的一棵,那些树留在原地腐烂。看着教人心疼,太不像话,老人说,这么多烧火的木柴白白浪费,幸好那些该死的河狸,现在都没了。我用枪打过几只,一位老前辈说。可吉姆和汤米倒是很想见一见河狸推倒树的情景,一次就行,看需要多长时间,那估计会很有趣,而后,他们没有从平常的方向,而是从南面进默克镇,转入BP加油站,把自行车停在加油泵之间,揣着口袋里的钱,走进售货亭,去买皇冠牌冰激凌。那是六月,天很热,汤米的父亲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圣灵降临节后的那天以来,没有人见过他,没有人切实搞明白他是怎么拖着那样一条腿离开的,怎么可能没有人看见他。第二天,四个孩子回到家,他人不在,一切和他们离家时一样,客厅里的桌椅翻倒着,一个花瓶落在地上,裂成天蓝色的碎片,墙上的画挂歪了,其中一幅的玻璃镜框碎了。那根跑柱式棒球的球棒仍在地上。人人都知道汤米和球棒的事。人人都知道他父亲的腿的事。

脸怎么样,柜台后面的男人问,还疼吗。不,好了,汤米说。当然没好,脸还在疼,而那人说,这个也拿上,说着,他送了汤米一块快立可脆心巧克力[1],放在他买的冰激凌上。现在就吃了吧,那人说,别管晚饭,就这一次,对你不会有害处。谢谢,汤米说,但我恐怕会留到今晚,电视放罪案节目的时候。也行,那人说,他的名字叫吕斯布,你会应付得来,他说。事情很快会解决,到时你就可以卸下所有担子。你可以来我们家吃饭,吉姆说,我们有河鲈,是我自己捕的。好,汤米说,你的母亲会不会同意我去。她是基督徒,吉姆说,她不会拒绝的。那敢情好,但我去不了。西丽和我得给双胞胎做饭,我们不会有事的,我找到一点钱,我们去买了东西,所以我们有吃的。你很快会卸下这所有的担子,吕斯布说。那对我而言没有区别,汤米说,我们能应付得来。谢谢你的巧克力,你是个热心肠的人,他说,事实上,他宁可说,不用,谢谢,他不想从任何人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但吕斯布和大多数成年人不一样,他的确有谛听你在讲的话。

他们走到外面的加油泵旁,汤米剥去包装纸,把那块巧克力平分成两半,每一半两条,巧克力里面有饼干,他把一半递给吉姆,可吉姆说,你们可以像你刚才讲的,今晚放罪案节目时,一人吃一条,你们四个人,正好。汤米看了看吉姆,又低头看了看那块巧克力。摸上去软软的。他微笑。反正要化了,他说。我们现在就把它吃了吧。吉姆欣然接过他那块,他们把巧克力吃了,身后,吕斯布站在柜台旁,透过窗户,看他们上了自行车,左手拿着冰激凌,右手握着车把,从加油泵中间骑出来。他摇摇头。事情会解决的,他口中念道。必须解决。

接着他走进工场。里面停着约恩森的欧宝船长豪华轿车,车身漆得锃亮,看不见一丁点锈斑,但约恩森自己完全不会修车,他不知道怎么拧紧螺帽,怎么换火花塞,他会修理世上几乎任何东西,就不会修车。有几次,约恩森掀开引擎罩,头脑变得一片空白,他砰地重新盖上,然后碰到问题,他把车送到吕斯布在BP加油站的修理厂,通常只是一点小毛病,无足轻重,假如约恩森花时间检查一下,哪怕生平就一次,他也能自己在几分钟内修好。如今,吕斯布即将退休,他该怎么办。那不是遥远的事,他厌倦了这份工作,厌倦了叽叽呱呱、二头肌长得似举重运动员的长舌妇和像汤米·贝里格伦的父亲那样的恶棍,厌倦了下三滥的车,厌倦了瓦特堡和斯柯达,厌倦了以不顾一切的速度奔向磨坊、又重新驶回家的脱粒机和沃尔沃卡车,当这些车停下,让司机可以开着车窗聊天时,道路堵塞,粉尘从敞露的拖车的平板上打着旋儿飞起来,吹进他的屋子,他们甚至懒得把车开到路边。他厌倦了狡诈的农夫,同他们讲话时他甚至无法不感到困惑和愤怒,他永远习惯不了他们的交谈方式,从来不开门见山,永远旁敲侧击、闪烁其词地兜圈子,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诡谲的笑容,他来自萨尔普斯堡,他学不会这一套,每次总有某些滑稽之处,可他怎么也听不懂那个该死的笑话。所以现在这结束了,他打算退休,搬去奥斯陆,去他姐姐家,位于拉柯街7号,靠近奥克塞尔瓦河和斯高啤酒厂,里面有硕大、发亮的铜制啤酒桶,在特隆赫姆路上走过时,可以从窗户看见那些大桶。上帝啊,他期待那一天的来临。

他们骑车离去。那是星期五,今晚有罪案节目,回家的路上处处夏意盎然,离放假只有两个星期,草地绿油油的,一切都是绿油油的,桦树的叶子绿了,云杉树也绿了,无论转头往哪个方向看,天地万物都是绿的,没有一样不是绿的,田野绿了,不是初秋时的金黄。汤米已恢复上学,自圣灵降临节后的那天以来,他一直请假,头一个星期,他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东西。默克镇的医生出诊,替他缝好伤口,又走了,由于家里只剩三姐妹和汤米,除了吉姆以外,谁都不准进去帮忙。地方警察局的警佐前来,也无功而返,我们会妥善处理这件事的,他说,这样不行,你们且等着,他说,可他没办法跨过门槛,察看他们在屋内的情况,汤米不让他进去。见鬼的,那小子,他在朝车子走去的途中说,我们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汤米寸步不让,没有一户邻居敢靠近他家。他们就这样在路上来来往往,进出各自的家,早晨去上班,下班回来,吃饭,晚上看电视,若是星期六晚,看的是七点半瑞典电视频道放的《高查帕拉尔牧场》,维多利亚的牙齿真漂亮,有人说,可能是斯莱滕说的,即便确实如此,这样讲出来仍不免奇怪,说她有一副美丽的牙齿。你可以在她微笑时看见她的牙齿,那的确与众不同,默克镇没有人的牙齿和她的一样。每当街坊邻居从门前的石头小径和几只垃圾箱旁走过时,他们总会抬头看看这栋房子的窗户,里面以前住着贝里格伦一家人,现在只剩汤米和他的三个妹妹。这教人情难以堪。

吉姆和汤米骑着自行车,从默克镇一路转过最后一个弯,沿碎石铺的车道继续向前,途经斯莱滕的家。他正抱着手风琴,坐在窗下的长凳上,手持一瓶啤酒,注视他们,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修剪他家的草坪,那看上去杂乱无章,但他似乎不当回事儿。那个男人,他一蹶不振,坠入莫大的虚空中,因为他的妻子去了奥斯陆,还把孩子也带走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埃伊尔和艾于敦,艾于敦曾与他们同班,虽然他和吉姆、汤米是邻居,而且同龄,但他们和他不是朋友。他们之间容不下别人。

随后,汤米瞥见西丽和警佐,在家门前的阳光下。双胞胎姐妹坐在台阶上,双臂环抱身体,仿佛是秋天,她们要冻僵的样子,但现在不是秋天,是光彩夺目的盛夏,警佐站着,手臂交叉,衬衫袖子一直卷至腋下,他威风凛凛,这显而易见,重点就在于此,那是展示给别人看的。他站在那儿等待,他在等汤米,汤米立刻明白,他们在等的人是他,他们四个人,他想,我也不弱,他不一定能抓到我,假如我反应敏捷,假如我比他反应敏捷的话,他抓不到我。他本可以当即止步,往别处去,但没有其他路可走,西丽在那儿,还有双胞胎姐妹。有一辆他以前没见过的车,和警车一样停在路旁。警车是一辆黑色的沃尔沃,而另外这辆红得像一面共产主义旗帜,是一辆厢型车,侧面漆着字,但汤米和吉姆都认不出是什么字。那厢型车上写的什么,汤米问,你不是远视眼嘛。吉姆素来坐在教室后面的大窗户旁。我的确是,吉姆说,但我认不出来。我猜那大概是木匠的运货车,车身上有锤子图案。所以他是个木匠。他想必是默克镇新来的,因为他们以前没见过这辆厢型车,假如见过,他们会记得,颜色如此鲜红,后面的门上还绘有一把黄锤子,他肯定是一名共产主义者。

吉姆跟着汤米一路前行,虽然他的母亲在他们骑车经过时已出来,在家门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而后他们刹车,在离贝里格伦家不远处下了自行车,把车靠在垃圾箱上,警佐戴着墨镜,就站在垃圾箱后面。他徐徐松开交叉的手臂,垂落在腰间两侧,像个匪徒似的,任手臂挂着,微微与大腿分开,仅食指向前弯曲成一个少见的弧形。他在微笑,他的腰上系了一条宽皮带,有个斗大的皮带扣,银光闪闪,上面是一个骷髅头,眼窝里嵌了两颗红玻璃眼珠。

前门台阶上有四袋东西。最大的一袋是西丽的,第二大的是汤米的,两袋最小的一模一样,看似像洋娃娃的盒子,摆在大块状的石板上。每一袋都装得鼓鼓囊囊。他们的书包放在草地上。出了什么事,汤米问。你们要搬家了,警佐说。我们不能搬,这是我们的家。哦,不行,你们必须搬,警佐说,你们不能独自住在这儿,你们无法照料自己。我们当然可以,汤米说。荒唐,警佐说,再说了,这里根本没有你的说话权,你还未满十六岁。我很快就十六岁了,汤米说。你才十三岁,警察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年纪,你上七年级,你当我是傻瓜呀。再过两个星期,我就毕业了,汤米说。看在老天的份上,闭嘴,警佐说。拿好你们的包裹,放到我的车后面,这样我们可以走了,不,你们两个不用,他对双胞胎姐妹说,你们带着你们的包裹,走到马路对面去。他指了指,汤米望向马路对面。利恩夫妇站在他们家门前的台阶上,他们等着,他们眼睁睁看着发生的一切,但没有穿过马路,走到这边来。我们和他们谈过好几次,儿童福利署也和他们谈过,他们愿意收养你们,警佐对双胞胎姐妹说。什么,你不能把我的妹妹送人,汤米说。他用眼角余光看见那位木匠站在他的厢型车旁,他在抽烟,身体靠着引擎罩。后面有一扇车门开着,他的器械装备在车里,一个工具箱和一叠木板,那位木匠也在等待,抬起头发呆,从嘴里对着阳光吐出缕缕白烟。双胞胎姐妹提起她们的包裹,开始迈步。嗨,姑娘们,等一下,汤米说,她们停下,转身,看着汤米,面露微笑。我们可以打电话给你,她们说。噢,看在上帝的份上,汤米说,这儿没有人有电话,那只是你们在电影里看到的,人们互相打电话,可她们耸耸肩,做出一模一样的鬼脸。那也是她们在电影里见过的双胞胎的举动,但汤米记不起是哪部电影。接着她们再度出发,朝马路走去,然后穿过马路到另一边,经过垃圾箱,再沿石板路往前,等她们走到利恩夫妇的房子前,利恩先生和利恩太太一人牵着一个双胞胎的手,领她们进屋,关上了门。

我们能带的只有这些吗,汤米问,我们还有很多东西呢,他说。警佐说,儿童福利署的人认为,你们最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他们说,这间屋子里发生过太多事,警察局长也同意,所以一切就这么定了,你们就带包里的这些东西。谁讲的,汤米说着,朝门跑去,拉开门,冲过走廊,进客厅,里面的一切干净整洁,他们把每一样东西都清洗收拾过,那是星期六汤米身体康复后他们做的。他们把那间屋子变成家,全是西丽和他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完成的,他们给房间通风,驱走香烟的烟味,打扫每个角落,做吃的,照顾双胞胎姐妹,晚上一起看电视,大家从未这样快乐过,他跑上楼梯,去他们的房间,钻到床底下。那根跑柱式棒球的球棒放回了原处,他再度爬出来,他在书架上找到约翰·斯坦贝克的那本书,是吉姆送他的礼物,可他还没读过,他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朝西丽喊道,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的日记,她大声说。他走到她的床旁,从枕头下拿出那本日记,他知道日记放在那儿,她知道他知晓日记的存放处。他从来没看过她的日记,虽然要看很容易。接着他回到楼下。

汤米走出屋子,手里拿着那根球棒,警佐说,不不不,那样可不好,球棒不能带,看在老天的份上,你是傻还是怎么的,他说,但汤米不肯松开球棒,警佐不想动手,不想在众目睽睽的马路上动手,怕万一他落败。嗨,汤米。你觉得带上那根球棒明智吗,吉姆问。我不知道,汤米说。也许不明智。但他不肯交出球棒。你们俩坐进去,警佐说,西丽上了车,汤米对吉姆说,明天见。明天见,汤米,吉姆说,别伤心。我不伤心,汤米说,然后他上了车。他把日记递给西丽,她接过,使劲按在胸口。谢谢,她说。我们去哪里,汤米问。你们去默克。西丽和我,我们将住在一起,对不对。你傻呀,警佐说,你们当然不在一起。你们两人分开住,你傻呀,他说,你难道不明白这道理,说着,他给车子挂上挡,缓缓起步,然后加速。

向前开出两三百米,约恩森从家里跑出来,那一幕颇为惊人,他的模样局促不安,行动笨拙,他直接走到碎石路上,双手叉腰,停在路中央。警佐哼唧了一声,踩住刹车。他摇下车窗。什么事,他问。约恩森走到车子一侧,他在想,我必须这么做,没有选择,这件事,我不能撒手不管,他弯下腰,手搁在车门上,朝开着的车窗里说话,我想收留汤米。什么,警佐说,不行,我们已经选好了别人。谁,约恩森问。警佐讲了一个名字。他红了脸。怎么回事,汤米在后座发问。不,不,那不成,约恩森说。

警佐隔着挡风玻璃,眼睛定定地直视前方。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我知道,他说。他向后一靠,仰头望着车顶。这一带有人有电话吗,他问。没,约恩森说,我的意思是有,赫伊兰自然有,约恩森一边说,一边指着再往前、隔了几户人家的地方。他刚装了电话,很快会有更多人装的,他们即将动工挖沟,他说。警佐摇摇头,突然,他感到疲惫万分,为什么偏偏是他处理这件事。他哼唧着下了车。妈的,他压低声音说。他把黑色的车留在马路中间,车门开着,发动机也没熄火,就往前朝赫伊兰家走去,同时把衬衫袖子放下来,拉至手腕,此时的他像换了个人,更像他们熟悉的他,更像他们中的一员。毕竟,约恩森曾是他哥哥的同班同学。

汤米下了车,走到车子后面,站着,远眺他生来住的那间屋子。木匠已用木板封了一扇窗,准备要封下一扇。那间屋子看起来已面目全非,像瞎了似的,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他感觉想吐。仿佛整个人在空中打转。仿佛他正在坠落。我在坠落,汤米想,那真奇怪。我头晕得厉害。他蹲下,身体前倾,指关节抵着碎石路面。而后他吐了。我十三岁,他心想,秋天我就十四岁了,可他感觉不到任何年纪。随后他听见警佐从赫伊兰家回来。妈的,警佐一边走一边说,他哼唧了一声,像他经常的那样,他有一颗沉重的心,无论到哪里,他都怀着这颗心。汤米站起,走回车子一侧。约恩森正立在那儿。我和警察局长通了话,警佐说。他看了看汤米,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接着他对约恩森说,他可以暂时住在你这儿。等儿童福利署能找到别的人家为止。他不可以和你一起生活,你一个人独居,他必须由一户完整的人家收养,那是规定。你可明白,警佐说。约恩森不响。接着他说,行。你可以去拿你的包了,警佐吩咐汤米。汤米绕过车子,打开后备厢,取出他的包,然后走回去,把包放在路上,打开西丽一侧座位的门,她缩在角落,把日记紧紧抱在胸口。他探身进去。他们互相对视。喂,他说,她露出微笑。她暂时同我一起住在约恩森家,行吗,他高声问。见你的鬼,警佐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她当然不能和你住一起,你傻呀,他说,老天爷。没关系,汤米,西丽说,我会没事的。你确定,汤米问。你知道你要去哪里吗,他问。知道,西丽说,在你和吉姆回来前,他告诉我了。我去利德森家。行,汤米说,谁是利德森。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西丽说。汤米直起身,抓着车门的门框不放。那明天见,西丽,他说。明天见,汤米。他关上车门,警佐上了车,发动引擎,他们开走了。

走吧,我们进去,约恩森说,汤米拿起他的包,他们朝屋子走去。

注释

[1]Kvikk Lunsj,原意“快速午餐”,是挪威芙蕾雅巧克力公司旗下的一款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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