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城新区聚集着几万的日韩外派人员,其中过半是单身独自生活在锡的日本男人。
日本男人下班后喝酒消遣的文化全世界众知,锡城的这些独居男人也不例外,樱之道这样的酒吧club就成了他们紧张工作后放松的地方,大多独自饮酒的,都喜欢和陪酒小妹一起聊聊天,天南海北,暂时忘却孤身在外的寂寞。
与中式KVT比起来,他们对陪酒小妹的长相基本没什么要求,会装可爱,能聊天、或者讨他们开心一笑,基本能互相加个微信,平时再发发消息联络互动,维护好客情关系,手上汇集一批这样固定的常客之后,每月的业绩做起来就轻松很多。阿青对所有指名的客人都单独标记出来,所了解到的客人信息,也尽量详尽地在手机上记录下来。唯独那位小叶总,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他来的几次,都没有固定的时间,或早或晚,每次都是独自喝酒、唱歌。他选的歌曲大多是beyond、张宇、张信哲之类的经典歌曲,唱得也非常好听。阿青感觉,他每次来这里都是练歌的,要不怎么每次都不在乎,自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是否要睡着了。
今天是店里固定发薪水的日子,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早早打扮好,规规距距地排在大厅里,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等待着拉行李箱的老妈出现。阿青刚来店里不久,就遇到了老妈带着一只大号行李箱来店里,她还以为老妈是要去哪里旅游,出发之前再来店里检查工作的。阿雪悄悄地告诉她,那只行李箱里装满了一箱的钞票,只要老妈拉着行李箱来店里,就一定是要发钱了。
果然,7:30开始,女孩子们被一个个叫着名字进包厢里领写有自己名字的信封。那次阿青领了九百多块钱,已经非常知足。后来看到有人一只厚厚的信封装不下时,阿青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向信封最厚的人看齐。三年来,阿青除了每月继续给父亲买药的钱和儿子的零花钱,自己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买喜欢的衣服,除了买衣服,阿青没有其他爱好。
正在大家对老妈望眼欲穿时,大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张男人俊朗的脸和挺拔的身材立在了门口。所有人一阵沉默,随即异口同声拖着长音响起那句“一啦瞎一妈塞”。
一名眼尖的领班已经迎了上去,“晚上好,叶总。”一边伸出手把他往包厢里引。
还没完全进入包厢,领班已转过身朝大厅里喊了一句,“老规距。”
阿青起身去为他拿酒,跟着值班的女孩子一起进入了单人包厢。
叶柏章接过阿青递过来的热毛巾,擦好手后放在了桌子上。随手开了一瓶啤酒,自顾坐下来喝了两口。
包厢里的电视上正在循环播放“本场所禁黄禁赌禁毒,共建和谐社会人人有责”的宣传标语。阿青帮他把点歌的画面调出,安静地坐在门口离他最远的沙发边缘,透过门正中的玻璃,时刻关注着大厅里的动静。
“有一首歌,我只记得两句歌词,可不可以找到它点出来?”
阿青听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在询问,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略带惊慌地向他微笑,“不好意思,您说的是哪两句歌词?”
“抱歉,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叶柏章似乎察觉到了阿青的一丝尴尬。
“您叫我阿青就好了,叶总。“阿青向他欠了欠身子,走到点歌机上,准备为他找歌。有两句歌词,很容易通过百度查找到歌名,叶柏章对阿青这么快速帮他点好歌曲很是满意,连说了两声“谢谢”后,又开始一边喝酒一边独自听歌。
你微风中浮现的从前的面容
已被吹送到天空
我在脚步急促的城市之中
依然一个人生活
我也曾经憧憬过后来没结果
只能靠一首歌真的在说我
是用那种特别干哑的喉咙
唱着淡淡的哀愁
今天他听的这首歌与以往不太相同,婉转曲折的忧伤,像歌词里唱得一样,夹杂着淡淡的哀愁。
这时候包厢外的女孩们开始骚动起来,老妈拖着那只银色的行李箱进来了。几分钟后,开始有人拿着信封从门口走过,有开心欢呼的,也有撇着嘴巴皱着眉的。
阿青看叶柏章在专心听歌,悄悄地出了包厢,在老妈那里签了名字,领到了个厚厚的信封塞进手包里。老妈还特地在她的包上拍了拍,说了句“阿青,继续加油。”
阿青冲着老妈开心地笑了。老妈其实一点也不老。听有的领班说,老妈已经超过五十了,可在阿青看来,老妈甚至比自己都年轻。
当初几个中式KVT面试碰壁后,老妈只是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接受了毫无类似工作经验的自己,对此,阿青一直心存感激。即使后来做久了知道,店里的女孩子流动性太大,老妈不得不放宽招聘的条件。但是老妈一开始就语重心长地叮嘱自己,在这里工作,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有所为有所不为。陪客人喝酒时,老妈从来也不强迫大家拼酒,尽管客人开的酒越多,店里的营收越高。
遇到有潜力可以多开酒的客人,阿青总是冲在前边,替其他女孩子喝酒也毫不含糊。可能也就是自己在卖力喝酒的时候,老妈在一旁默默地看在了眼里,这几年,一直对自己还算照顾。
阿青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在夜场里卖笑到什么时候,做一日算一日,至少目前,除了可以为父母分忧,自己再也不用为买一件喜欢的衣服因为手头拮据而放弃。店里的女孩子之间互相很少谈论个人感情,也正是阿青不想提及的话题。
随心所欲买衣服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和金大柱给予自己的痛苦比起来,阿青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衣服。不堪的感情远远不如买一件衣服带来的安全感实在,对此,阿青深信不疑。
阿青再次推开包厢门进去时,叶柏章正拿着话筒,站立起来对着屏幕唱刚刚点的那首歌。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扎进深色的裤子里。深褐色的刘海随意地向后梳过去,漂亮的额尖在灯光映照下泛着微光,一双迷人的眼睛因为唱得动情而弯弯地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