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祀是什么?”十字刀问石头。
后者坐在碎石瓦砾簇拥着的大石块上,正在用一种古怪的姿势食用一袋速食面。吮吸,大概只能用这个动词来描述。
十字刀总觉得,石头缺少一种吃面的工具,但是那工具该是什么模样,他却想不起来。
时间于第二天的正午,本应是履行食者工作的时间,‘食物堆积处’却只有他们两人。石头正是那名沉默的食者,之所以不直接询问祈使金子与其他几名共事者,是因为石头沉默的习惯让十字刀感觉到了疏离——他没有融于团队。
外界的阳光与浅浅的熙攘从北面的入口处透了进来,属于午后的惬然。
不同于钉子的狼吞虎咽,他吮吸面条的动作也不同于那些小区里居民的粗鲁。石头盯了他一眼,问:“祈使没告诉你??”
十字刀摇摇头,“没有...我前天才到,被召唤。”
“小区外面很危险,非常危险,”石头快速将剩余的面条吞进肚子,吹了吹腾着蒸蒸热气的面汤,飘香的气味让十字刀咽了咽口水,见石头喝了一口才道:“没人敢出去,”
没人敢出去?
十字刀疑惑的问:“为什么,有什么危险?”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野兽或者天气?”石头边说边站起来,从‘食物堆积处’找出了一袋饼干递给十字刀,这让后者心里一阵感激,石头说:“饿了就吃。规矩是不能带走,没说不能吃。”
“谢谢!”十字刀接过饼干,知晓了食者工作的第一个潜规则。
“水祀将会选出三名谢者,前往小区外...”石头说。
听到这,咀嚼饼干的喉咙差点没噎着,没等石头说完,十字刀咳了几声:“这不就是活人祭祀吗?你才说外面很危险,”
“不,要看运气,”石头想了想,才说:“我被召唤到这儿很久了,只经历过三次水祀,第一次所有人都活着回来了,第二次没人回来,第三次?据说活下来了一个人,前往中区了,但没人见过他。”
“你去过外面吗?”
“没有。”
石头有条不紊的整理起速食面的包装:将剩余的汤倒进茂盛的杂草,将桶状的碗盒捏扁,十字刀望着这种熟悉的‘操作’,陷入了沉默。他得到了三个有用的信息:
一、小区外很危险,但具体是什么危险,不清楚;
二、水祀是某种活人祭祀,但无法予以定性;
三、水祀的确是某种带有蛮夷风俗色彩的晋升仪式,但信息仍然太少了,前往中区的幸存者真的存在吗?
“那这次水祀什么时候开始?”想了很久,十字刀终于出声,见石头已经走到了‘食物堆积处’,回过头说:“就这几天了,祈使在等下雨。”
下雨?
雨和水祀又有什么关系?
浑浑噩噩走到自己的食物堆积处边上,北门开始热闹——匕首,蝉一起走进了建筑里,不过一会儿,大河也进来了。
食者们互相点头,算是打过照面,工作开始。
...
将一袋袋食物分类,十字刀心里清楚,甄别‘有毒无毒’实际是一种噱头,这里所有的食物都只有两种状态——过期与未过期。
这一结论让十字刀非常奇怪。
除了一些他也搞不懂贮藏原理(比如那袋牛奶)的食品,大部分奇形怪状的包装袋他都有着一些印象,仿佛自己天生就认得它们似的。按照蝉与金子的说法:这是一种得天独厚的食者天赋。
将原理奇怪的食物堆成一簇,除了食者外,也没有人会刻意去观察。
扒拉开几块包装袋鼓胀的面包,一个铜制的金属盘滚落到脚边。
十字刀将其拾起来,莫约半个手掌大小,光滑却不反光。想了半天,他走到匕首旁边,后者瞥了他一眼,冷淡的问:“什么事?”
“我在食物堆积处找到了这个,”十字刀将金属盘递给匕首。
接过,匕首简单观察了一会儿,便还给了他:“不是食物。你想要可以留着,偶尔会有这种东西和食物一起被召唤来,不是什么大事儿。”
“哦。”十字刀将金属盘随意放进了口袋。
匕首永远不会知道,他这一生最大的机遇,就在这么简单的一交一还,永远失之里交臂。
时间在麻木的工作中白驹过隙,当一缕黄昏的霞光将几个小孩的影子拉长,映入里食者们的眼帘。
金子的随从来收取食物了,工作结束了。
走出北门时,众人互相说着些有的没的,大多是评判交流一些食物的口感,区分有毒无毒的经验,十字刀看见祈使金子来了,站在一处破烂的布棚边,匕首和他一起,两人在说着些什么。
裤兜有些发烫。
十字刀将金属盘掏了出来,上面氤氲着黑红色的雾光,这一现象虽然神奇,却不同于晚霞姹紫嫣红的美,反透着一股压抑与不详。
一道道炊烟在废墟构成的小区的中空袅袅而上,所有居民都在忙着烹饪食物。鬼使神差的,他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朝破布棚那靠了过去。
错开一个视觉的障碍,隐约听见里祈使金子与匕首的交谈,两人似乎在争吵?
“不行!”
金子:“不行!你也知道规矩,水祀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中区有她的记录!”
匕首:“求您了,怎么都行。”
金子:“锤子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了,这件事没的商量!”
听到这儿,锤子的名字像巨石一般让十字刀心中一沉,钉子曾说过,锤子吃了有毒的食物,这件事与匕首有关?
十字刀竖起耳朵,更仔细的偷听了起来。
“求您了,我就她一个家人了!要我干什么都行!求求您!”
是匕首的哀求,还夹带着几声沉闷的撞击,像是硬物磕在了地面上。
“你...让我想想!”金子为难的嗓音。
哒哒哒,是两人的脚步声...他们开始移动,匕首用非常细微的声音诉说着些什么,仍听得出哀求的语气,但一时听不大清了细节。见两人就快离开,十字刀飞快的离开了布棚,藏到了一处断裂的方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