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马车在缓缓地移动,殷尔岚稍微回过神来,又羞又恼,唯一的想法就是悄悄地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殷尔岚从小和云安师太居住在聆心庵,聆心庵地处凤岚山脉深山之中,几乎与世隔绝,在她九岁之前是从来没有下过山。
九岁之前她所接触过的异性,除了每个月送食物进山的大山哥,只有满山的雄性动物。
四年前,云安师太开始带着她出山化缘,每次出山两个月。
有一次,她们借宿在一户人家,那户人家是一对才新婚不久的年轻男女。
殷尔岚和师父做完晚课,她出来给师父烧洗脚水,出了主人准备的睡房后,发现隔壁主人的房门只关了一半,另一半开着。
殷尔岚要去厨房烧洗脚水,必须要经过主人半开的房门,她也没有太在意。
但是,在她经过的时候,只看见那对年轻的男女紧紧抱在一起。
当时她才十岁,不知道为什么,她立刻满脸羞红,但是也很好奇,退了一步躲了回去,没有再看。
在山上,她见过动物亲密,也看到过动物之间相互舔舐,她清楚那是一种喜欢的表现。也看到过动物求偶,雄性在雌性面前表现自己,以求得和对方成为配偶。这些事,老虎妈妈都和她讲过。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这样相互拥抱,相互亲吻是不是也是和动物一样,是不是也是要交配。可是,她看到后却感到异常地害羞。
她没有去烧洗脚水,回到房间,云安师太发现她满脸通红,问起原因却支支吾吾。于是,云安师太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却陷入了沉思。
过了很长时间,云安师太表情复杂地把殷尔岚叫到面前。
于是,开始给她讲家庭的组成,讲男女之事,讲小孩的来历。
但是所讲的内容,可能是因为她岁数太小,所以也没有仔细地和她说,只是粗略地告诉她。
再者,这几年动物们总是给她带来很多人类的消息,其中就有很多,张三的小妾,李二的夫人,谁和谁又怎么的结婚了、和离了,谁家的女子又爱慕哪家的公子了。
但是,云安师太讲了之后,她也才有了明确的认识。
殷尔岚不知道的是,对于出家人来说,是一辈子不能结婚生子的,甚至思想上都不能有情爱,如果有就是犯戒,而云安师太也从来没有强调过这一点。所以,她也没有想过云安师太为什么要和她讲这些。
直觉地,殷尔岚认为杨翰廷这样对待自己是不对的。算起来,他们才第二次见面,没有爱慕,没有婚姻,但是,杨翰廷却如那对男女中的男子一样抱了她,师父说过,只有夫妻才能这样的。
但是,当杨翰廷抱她的时候,但是她没有反抗,好像她还是可以反抗,但是她没有。
或许是她从心底不抗拒杨翰廷的碰触,甚至还感觉有那么一点舒服。或许还有她一看见杨翰廷那张妖孽的脸,自己就莫名的心跳的原因吧。
所以此刻的她只想找个地方,悄悄地躲起来,不想去探究太多。
当她把她的想法传递给了马车外拉车的马儿后,马儿缓缓拉动马车,向着能躲避人的地方走去,离开了队伍。
与此同时,春雨已经把孙彦安全地安置好,回到驻扎地,经过搜寻后,在驻扎地外围看到了杨翰廷的马,但是却怎么都没有见到他的人。
于是整个驻扎地炸开了锅,分小队焦急地寻找杨翰廷,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辆马车无声地离开了,向着无人的地方驶去。
马车缓缓地行驶,被压在下面的殷尔岚越来越觉得杨翰廷的不对劲。
他压着自己的身体明显更重了,更多的汗流到了她的脖颈处。因为杨翰廷把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脸。
他的身体也变得没有一开始那么温暖,有些冰冷起来,而且还伴随着全身颤抖。
“喂!”殷尔岚在他耳边叫了他一声,没有反应,“你怎么了?”
杨翰廷用力抬起头,殷尔岚一看他的脸吓了一跳,只见他脸色青灰,并且全是汗水,眼神有些涣散,正勉力对着她笑,但那笑在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怪异。
只支撑了一息,杨翰廷的头又落到了殷尔岚的颈窝里。
殷尔岚马上意识到什么,伸手探到他腰部湿哒哒的地方,抬手一看,满手是血。
“受伤了?”殷尔岚想,循着鲜血碰了他的后背,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发现杨翰廷后背衣服破了很大的一个口子,衣服口子下面皮肤上也咧开了一个大口,口子大概有她的两个巴掌长,皮肉往两边翻卷,整个背部已经被血染透了。
殷尔岚心里一急,提高音量:
“喂,你醒醒,放我出来,你受伤了,我帮你看看伤口。”她单手摇着杨翰廷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杨翰廷才动了动,好像在积攒力气,但是没有抬起头,只是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殷尔岚感觉压在身上的身体轻了一些,快速地向粘着手的一方移了过去。
殷尔岚移出去后,杨翰廷重重地落了下来,趴在了榻上,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昏厥了过去。
殷尔岚右手还是粘在了玉盒上。只能用左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扒开杨翰廷被砍破的衣服的口子,仔细地看起来。
只见杨翰廷的背上,从肩胛骨向下,真的有殷尔岚两个巴掌长的一个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正汩汩地冒着血。
殷尔岚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就要去帮他处理伤口,但是伸到一半的手却停下了。
这人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
殷尔岚知道,此时她在的马车,是杨翰廷的马车,而她是一个来偷杨翰廷宝物的小偷,还被杨翰廷设计粘住了手。
再说,她没有药,如果她用动物找来了药,是不是要会暴露自己的秘密呢?
殷尔岚低头看了一眼杨翰廷的脸,只见此时他紧闭双眼,脸色像纸一样透明,泛着一股子死气,唇也泛着青灰。
如果不救他,他必死无疑。
到底是救还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