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彦是为自己好,她知道,自然是不会怪他的。
只是顾北彦这脾性罢,到底还是需要治治,不然能有一日无法无天起来了。
“兄长还活着,无疑是一大喜事,也算是让那人安心了。阿彦,我知道过往的我性子鲁莽,让你操了不少心,只是此番我却也是知道了,不会再意气用事了。”风九歌虽是说给顾北彦听,可这多半也是说给自个儿听的。
她格外清楚,先前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耽误了多少事。
风书屿归来,是抚慰风氏家主在天之灵,也是让风氏没能绝后。风九歌知道自个儿肩上负担的责任有多重,使命使然,她不会放弃,自然也不会再同过往那般顽劣。
便如她对顾北彦说的话一般,她不会再将感情看得儿戏,此番是再认真不过。
那么也请顾北彦相信她,她会处理好所有事,不会再让顾北彦为难。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而并非是冷战或者是分开,他们都已然成熟了,不该同过往那般轻易说出分开。
这一次,顾北彦不会放开,她也绝对不会。
风九歌素来不会在旁人面前示弱,可是对顾北彦,她是心甘情愿,也是甘愿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因为她知道,哪怕是自个儿再无理取闹,再荒唐不羁,顾北彦也是会包容自己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在这世间,唯一能够对她一招即中,让她措手不及的,是他。
风九歌在男子的怀中拱了拱,些许想要借此取得些温暖,她这辈子啊,自一开始便没有得到过多少关注。她是容羽的女儿,却是寄养在风氏家主名下,虽说她一贯以为是风氏家主偏心,左右她不愿同旁人争什么。
不管是风初瑾也好,还是温氏也罢,她从未想过同她们争斗,自然便不存在什么勾心斗角,只是啊,哪怕是她不愿同她们争,风初瑾等人还是将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她们一早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碍于风氏家主才压了下来,她现下总归是有些明白,为何风初瑾会对自己露出那种神情,其实这并不怪她,她不是风氏子女,却平白占了这么多年的风氏嫡女身份,温氏虽说是二房,可若没有风夫人压在上头,她兴许还是能被转正的。
要怪就只能怪风氏家主对风夫人爱得太痴迷,哪怕是人都故去了,他依旧恋恋不忘,不仅是风氏家主,容羽也是一样的。
风九歌不知道过往他们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照目前的局势来看,风氏家主既然能够容忍得下自己,那势必是对风夫人爱得死心塌地,是故哪怕是她红杏出墙都亦无所谓。
他爱得是风夫人,同样也是爱屋及乌。
往日她觉得风氏家主太过偏宠风初瑾,让她的脾性变得愈发骄纵,可是如今想想,风氏家主会这样做也并非没有他的道理。谁都知道风氏往日如何风光,跟着洛樾笙打下楚洛江山,是开国功臣,这俸禄官位自然都是高人一等的,平日里头人们巴结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想旁的什么。
可就是这样,风氏愈是受洛樾笙重用,那些因妒忌而生恨,心怀不满的人便会对风氏下手,往前是她,她是风氏嫡女,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可若是风氏家主喜欢的是另一个女儿,自当另当别论了。
风初瑾虽说是庶出,可被风氏家主宠得脾性骄纵,任由何人来看都会觉得,在护国公心中,风初瑾是极为重要的存在。而事实也是如此,风氏家主是喜爱风初瑾不错,可到底比不得他的荣华富贵,若是他需要,风初瑾便可以随时被推出去,成为替他争权夺势的棋子。
如今温氏已死,风初瑾算是彻底没了依托,她被洛樾笙安置在国清寺,也不知道现下过得如何了,风九歌并非是怜悯风初瑾,只是觉得过往她们争斗,都太过幼稚。
那般儿戏,为了压根不存在的东西而争斗不休,风初瑾的性子是不拿到手誓不罢休,而风九歌也是一样,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况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风初瑾同自个儿争斗。
就这样罢,只要风初瑾安分懂事,不再同先前那般,风九歌都可以对她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人生实短,风初瑾已然够可怜了的,她又何必再雪上加霜呢。她没有任何依靠,作为女儿家的名节也早已失去,被千夫所指,被世人唾弃,她能够活下来已然是万幸。
能够苟活一命,苟延残喘也不为过,风九歌不会再揪着往日的事儿不放,她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虽说什么通情达理同她压根不沾边,只是她也不愿看到那副鲜血淋漓的模样。
到底,还是放过罢。
如此想着,风九歌往男子的怀中拱了拱,样子像极了贪食的猫儿,她看上去格外纤弱,尤其是一双眸,似风铃轻动,也似海浪拍打,清澈到没有一丝杂质,亮眼无比。
风九歌的底子本就生得不错,未经修饰也是一副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模样,不做任何打扮都是好看的。
顾北彦见她的情绪有那么片刻的微妙变化,低沉开口,“怎么了?”
虽说风九歌在他跟前不掩饰自己,算是彻彻底底地坦诚相待,只是他不愿见到风九歌脸上有半分不满,或者是烦扰。他现下还无法把所有都给风九歌,可是但凡他力所能及的,顾北彦都会为了她去拿来。
这话并非儿戏,而是顾北彦深思熟虑,下了决心的。
风九歌不答话,而是摇了摇头,又靠在他肩头拱了拱,姿态慵懒得更像只猫儿一般。
其实用猫儿这个比喻也是极为妥帖的。风九歌这性子,乖离偏张,偶尔生气动怒,拿着尖锐的爪子伤人,也是无人能及,而乖顺的时候,便好似现下这般,能够让人格外安心。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就是这样轻轻靠着,顾北彦都觉得格外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