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九歌冷静下来思忖一番,大抵也有了些头绪。
若非是冲着风书屿而去,那么定然也不是冲着沈安歌去的。
想要杀风书屿多的是时机,而拿一个女子做要挟,实属不是君子会做出的事儿。
风九歌不怕旁人暗算,只是担心,若是沈安歌当真出事,风书屿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好不容易才活得一命,该是想着如何自保才是,可在风书屿这里,沈安歌显然已成为他的全部,他拼死都会护住沈安歌,又岂会让一丝一毫会威胁到沈安歌安危的因素存在。
她怕风书屿会意气用事,会不顾自身。想来风书屿过往是如何的镇定自若,哪怕是被人暗算也不会是这番样子,可是如今为了一个沈安歌,他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开始风九歌便说过,她不会怪风书屿,他做出任何选择都是正常的,他也是身不由己。
她不怕风书屿做出什么,他才是风氏的血脉,是风氏家主的希望,风氏家主为了救风九歌,已然是赔上了自己一条命。所以现下该是换风九歌来守护风书屿了才是,她不会让旁人有一丝一毫伤害到风书屿的可能,哪怕是那人对准的矛头是她。
女子静静坐着,可是任由何人看都是一副心不在焉,慌乱的模样。
再清楚不过风九歌的性子,饶是再紧张,再慌乱,她也不会在自个儿面前表露出来。他的傻九九啊,便是这般,一贯的报喜不报忧,有什么痛什么苦都往自个儿肚子里吞,让他一个大男人却是无从下手。
“既是对准沈安歌,那么多半她现下是无事的,且放宽心,你兄长也不会再意气用事,他懂得分寸。”顾北彦一辈子,多的是上阵杀敌,岂会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
而是因为风九歌,他才勉强说出句好听话来,不然按照他的性子,怕是半天都憋不出一句才是。
便是太过熟知风九歌的性子,知道她此番,无能为力自然是心浮气躁坐立不安,顾北彦伸手,将风九歌的小手握在掌中,想要以此传递给风九歌一些温暖。
他的九九,一贯承担的事儿太多了,多到让他都觉得心疼。
她从没有替自己活过一日,不是活在旁人的算计中,便是活在想着如何同旁人争斗中,她也累的,可她还是要这般,脑中考量的都是旁人,从未顾虑过自个儿。
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人儿,让他说什么好呢。
风九歌知道,现下的顾北彦是在宽慰自己,能让檀王说出这些话,也的确是为难他了。
他一向最是见不得,自个儿为旁人的事儿劳心劳力,又或者是说因为旁人而伤神,依照顾北彦吃味的性子,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兄长,也是不行的。
此番他却能说出宽慰人的话,这倒是让风九歌意外非常。
只是这种被旁人在乎着的感觉,好似还不错。
她便是教着顾北彦慢慢改变,也是没想到,顾北彦竟然比她想的还要好。
“我没事。”她淡淡摇头,唇角扬笑。
她不想让顾北彦担心,因为过去须臾数年,顾北彦替她担心的时日太多了,所以现下的风九歌,是能不麻烦顾北彦便不去麻烦他。
哪怕她尚且不能够独当一面,可风九歌也情愿,能够凭着力所能及,不让顾北彦再替自己劳心劳神。
知晓自家的九九最爱的便是口是心非,可偏就顾北彦不能揭穿她。她这性子好不容易活脱了些,可不能再变回去了。若是像过往那般沉闷,他怕是又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让风九歌笑得开怀了。
好不容易到了郭郡,她的笑容才比往日多了不少,顾北彦不想便这般打破这等美好的场面。
“嗯。”他淡淡应了声,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好听。
马车一路疾驰,这大堂同郡守所在盘踞地并不远,加之车夫的力度,极快便到了这本营。
到底是郡守居住的地方,便是同旁的地方不一样,连建筑楼阁都格外地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得很。
可此番的风九歌与顾北彦,也不是该欣赏这等楼阁时,而是半道拦下了一人,询问了明月楼的位置。
刚到门口,便见风书屿的马车停在一旁,只是风书屿的动作极快,比他们先回了此地。也是,事关沈安歌,饶是风书屿平日再镇定,此番也不能再做出那般气闲神清的姿态了罢。
沈安歌在他心中不同,自然是格外照料的。
那人指了方向,也没多问风九歌等人的身份,临止也跟着他们一道入内,只是在通往明月楼的地方,临止留了下来。
一路走来,他们才发现,明月楼同这本营中其他的楼阁不同,大有独辟蹊径的意味,同这些建筑分隔开来,看起来格格不入。
风书屿特意将沈安歌安顿在此,是为了图个清静,能让沈安歌安心养病,可也难免逃脱旁人的算计。
人们只知道新任郡守是风书屿,可到底不知道,能够让风书屿丧失理智的,是一个女子,而且这个女子还被安置在明月楼中,连方才传话的小厮都只说明月楼是风书屿下令不许旁人靠近的地方,又会有何人知道,这楼中住着的是沈安歌。
挟持了沈安歌,便相当于是扼住了风书屿的咽喉,若非是极为熟悉此处地形之人,是断然不会知道的这般详细的。
风九歌留了个心眼,再同顾北彦一道往楼阁中走去。
这一路留下的脚印,只是那群黑衣人,似乎没有打算对沈安歌下手,该有的痕迹除了脚印便再无其他。
若是冲着风书屿来的,定然是会将沈安歌带走,可她方才,却是听到了风书屿动怒的声音,那便说明,沈安歌还在。
他们迈步走入,还没走到塌边,便是满地的狼藉。
并非是那群黑衣人所做,而是风书屿权当发泄,将屋内的所有瓷器都摔得粉碎,他一张俊颜上,此刻布满了怒意,大有星火燎原的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