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戏。
乔苏然还未退妆,透过镜子见何书霖走来,他立即站起身。
“师父,您身子还未恢复,怎么就下床了。”
何书霖摆摆手,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向戏服架子那里,他仔细瞧了瞧,忍不住叹息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会爱惜这些东西,瞧瞧这都成了什么样子!”
他笑着走过去。
“他们还都是些孩子,需要历练,慢慢就会懂得。”
“唉!”何书霖被他扶着坐在镜子对面靠着墙的椅子上,沉声道:“你抓回来的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这几日我都没有机会来这里看看。”
他知道,梨园是何书霖的命。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何书霖尽心尽力将祖辈留下来的梨园支撑至今,可现如今,随着西洋文化的侵入以及战争的打响,愿意静下来听戏的人越来越少,想要学唱昆曲儿的人也随之越来越少。
乔苏然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那小子调皮得很,等他回来,我定会狠狠管教他。”为了顺老爷子气,乔苏然好生劝着:“师父,你大可不必担心,和谨是个好苗子,腔调和身段都撇有您当年的风采,再多加练习,这梨园还是可以撑着的。”
这话一听,何书霖的脸色缓和了些。
“这满大的戏台我可是守了三十多年,如今啊就要人走茶凉...唉,若这梨园没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何书霖何不尝想亲自指导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定定规矩,可年事已高,再加上嗓子的条件已大不如前,很难再出山。
乔苏然静默不语。
如今的确如何书霖所说,看戏的人不复从前,日本人打进中国的消息也很快就传遍了各家各户人的耳中,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大哥也因此很久没有回到府中。
“我不会让梨园败落在此。”
乔苏然长吁一口气,十分笃定。
今日别院格外的热闹,自从乔苏渊入了军防,很少能与家里人见上一面,等到可以闲下来的时间,沈文恩就去别院会会董浅词,两人自上次一起筹办三爷的婚事后,一见如故,天天都会找空余聊起女孩子家的那点小心思,好不痛快。
为了两位夫人说些家常话,小南也不打扰,识相的走出去,将门关得紧紧的。
她松了一口气,这几日为了翡翠玉的事情担惊受怕,有好几个晚上都没法好好就寝。
倒也是巧,乔苏然刚一进门,就看到小南低着头站在门前,辗转反侧不知道在烦恼些什么。
他停下脚步,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起上次她大胆向自己问话的模样,这和平常见多了的千金小姐脾气完全不同,莽撞又不懂礼貌,用她做自己的眼线都怕早晚会败露出来,想来想去,唯一的优点大概就只是能舞刀弄枪了。
小南在这愁百转,完全没有意识到乔苏然的靠近。
“屋里来人了?”
他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一句话吓得她飞速回神。
“...五五..五爷,您回来了。”
小南表面上毕恭毕敬,心里却暗道十万字不重样的问候他老人家的一生:“大夫人正在里面呢。”
他灵机一动。
这丫头或许会是个好苗子。
小南偷偷瞄向他。
忽觉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