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凤枳歆心中一惊,复又笑道:“许是那老宫女认错了吧?端贵妃是林家的嫡出女儿,她怎么可能冒死作出这等事?就算不顾自己生死,她也不可能不顾整个林家吧。”
“我本来也只是半信半疑。那老宫女,虽然年纪大了,说些胡话也难免。但她年轻的时候侍奉过先帝,所以,她的话,不能全听,但多少也有几分可信。因着这般,我暗自派人去找来先帝时的后宫妃嫔名册,结果发现……”凤枳歆屏息以待,凤晗靠近她耳边,声音愈发小了。“当年的合贵人,姓林,名琼,字惜情。如今的端贵妃,姓林,名惜。我想,八成当年的合贵人,正是如今的端贵妃。”
凤枳歆惊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真的没想到林家敢做出这等欺君罔上之事。“这不太可能吧……”话一出口又觉不对,姑姑既然已查过妃嫔名册,又怎会有假?
凤晗悄声道:“此事只有你与紫黛知道,今日本想与齐妃商议此事,但料想证据不足,便还未说。你既知了此事,便早日与你师父回白苏。此事我是定会回皇上的,只是时候未到。帝都迟早要有一场风云席卷,你留在白苏,方是上上之策。”
凤枳歆呆愣着,只听耳边姑姑说话,不知作何反应好。此事必定败露,可如果林家知道此事由皇后揭发,四大家的关系必定僵化。那皇上……会不会也对凤家有所顾忌呢?
许久,凤晗见她只是发怔,牵了她一下手,她方回过神来。“姑姑放心吧,此事歆儿定让它留在心里,绝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凤晗笑道:“你既已知其中缘由,就赶紧与你师父回白苏吧。我自然不会让此事牵扯到凤家,但就怕皇上心中对你有愧,又平添一门婚事。我虽没见过你师父,但是兄长与我聊过,人物品格都是上好的。”又心想道:“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凤晗又与她聊了一番,凤枳歆方出了宫回去。白椿此时正从三哥白樦府上回来,听婢女回报,前方有凤家马车,料想应是凤枳歆从宫中回来。白椿心下诧异,算算日子,凤枳歆如今应该已经体虚气弱,再无力起身,怎么还能入宫见皇后?那凤杺怎的如此无用?连气一气凤枳歆都做不到么?难道是有人帮凤枳歆清了蛊毒?这怎么可能呢……已经多少年没在南梁见过这种蛊了……
白椿眯了眯眼,眼中有着瘆人的冷意与毒辣。暗自恨道:“没想到,竟然连如此难寻的饕鬄蛊都没能要了她性命……也罢,毕竟入了白苏,便只专注于剑术,只能怪我自己蛊术不精……迟早让她死在我的手里,她才知道我的手段。”
回来已是傍晚,皇甫玖几人已与凤天成、洛之南几位长辈用了晚饭,正在品茶聊天。皇甫江画笑道:“怎么才回来呀,在宫里可用了晚饭?”
凤枳歆笑着过去坐到她旁边,倚着她的胳膊,“回来时路上人多,车马走得慢,所以耽误了些功夫。还没用晚饭,不过不是特别饿。”
洛之南闻言蹙眉,道:“还没有食欲么?”
凤枳歆忙摆手道:“不是,只是晚些再吃也不急。”凤天成道:“歆儿,明日便要回去了?”凤枳歆道:“是,不日将有百年庆典,而且一年一次的弟子比试大选也要到了,得赶紧回去准备。”
皇甫玖脸色冷峻,不言语,只闷闷饮茶。皇甫里虽不舍,却也知挽留不住,只道:“那明日何时走?”凤枳歆道:“明日一早。”
皇甫楉桦不舍道:“你也太急了,连我们给你送行的机会都不给?不如晚一些,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再走?”凤枳歆闻言,看了一眼洛之南,洛之南轻轻点头默许。凤枳歆便笑道:“也好,那我晚些让人去跟顾黛几个说一声。”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回来,道:“回姑娘,顾家两位姑娘说,既然明天就走,那她们二位一会儿就过来,与姑娘同住,再好好叙一叙。”皇甫楉槿闻言笑道:“就她俩是最黏人的,既如此,今夜我们姐妹俩也在这儿过了。”凤枳歆笑道:“那今夜可就热闹了,既然这样,大家都留下吧。”
皇甫里听顾黛要来,自然欣喜。“如此甚好。”
皇甫玖看了眼洛之南,洛之南也似不经意地瞥他,皇甫玖心下不自在,便道:“明日家中还有事,我就不留了,你们好好玩。”皇甫里自知家中无事,但不言语。其余人见皇甫玖面色,便也心中知晓了七八分,也不强留。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散。
这夜,洛之南知凤枳歆心意,便说要练功,没与他们一处喝酒。凤玥、凤玙、凤珩、凤枳歆并顾黛、皇甫楉桦两姐妹,另在云楼院设下酒席。
回来这段时间,凤枳歆也与他们喝了不少,唯独这一次有几分伤感。
天上略有乌云笼罩,难见月色。微风拂过树叶,发出“呜呜”声响。
凤枳歆静默,看着身旁丫鬟斟满眼前的酒杯,只觉这酒喝一杯少一杯,等过了今夜,明日就要回白苏了。她身为掌门唯一的入室弟子,将来必是要继承洛之南的衣钵。就算不如此,她也想此生就陪在洛之南身旁。
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会再回来。搞不好这夜的酒,便是最后与他们兄弟姊妹喝的一次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