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二,虽然这是一句废话。
早上我从睡梦中惊醒——因为我的动作太剧烈,从沙发上滚下来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嘴巴里面好像有一股子苦味,很难受。
由于疼痛的刺激,我的睡意全无,尽管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
小T披着件睡衣,像个游魂一样在屋子里游走。
她好像一夜没睡。
我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去卫生间洗脸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的火场好像还历历在目似的。
我今天估计是没有心思去读书了。
“婷姐,”我一边洗脸,一边喊道,“帮我请个假吧,我今天不想去学校了。”
“好!”
我洗完了脸,从卫生间里出来。
小T随口说道:“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你要吃的话在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抬腿往楼上走。
五姐睡在我的卧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轻轻推开了一丝门缝——啧啧啧,她跟挺尸似的躺在床上……好吧,这应该是个陈述句。
不知怎的,我脑子里忽然想到了那二十万元现金。
该怎么花呢?
我想了想……嗯……这些钱嘛……我们这边分一部分,剩下的捐了吧。
我认为这个想法很有可行性。
我走到电脑房,正想打开电脑查一查我家附近有没有什么慈善机构。
结果,我就看见我的电脑在那里处于待机状态,机箱上插着个黑色U盘,它的一个面上印着个镀银的狗爪印。
五姐用过我的电脑?
我一屁股坐在我自己的电竞椅上,打开了电脑。
由于是待机,电脑还保留着最后进入待机模式时的画面——在我看来就是那个黑色网站。
不过此时我用的是“猎犬”这个ID。
幸好这个黑色网站只需在登录的时候验证身份。
我继续翻看着五姐的浏览记录。
她……在用我给她的A级权限……查一些档案?
她的信箱里忽然收到一条消息,发信人是个我不认识的ID,叫做“王之剑”。
Excalibur?好中二的ID。
我点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500MB大小的压缩包,我决定把它下载到我的电脑里——反正360都显示它没有病毒了是吧?
下载完毕了。
“王之剑”又发来一句话:“猎犬小姐,你要我搜集的资料已经搜集齐了,只不过有些东西实在不好弄,我是黑到有关部门的服务器里头才搞到的,所以说嘛……”
我简洁明了地回了一句话过去:“你要什么?”
对方发了个龇牙的表情,和一段文字:“这就对了嘛!我的卡号是:4300……”
我灵机一动:“用银行卡容易被查,你说个时间地点,我送现金过去吧。”
“好,”他可能犹豫了一下,又发了一行文字,“我要的不多,就卖个人情给你,五万块吧,你就把东西放在R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急诊楼的挂号处吧,记得今天晚上十点之前去放。”
“嗯。”
他下线了。
可惜这个权限U盘除了不能存文件之外啥都能干。
我拔下了五姐的U盘,电脑顿时切换回了那个平平无奇的桌面。
我只好把那个压缩包放在我电脑里解压。
密密麻麻一大堆档案啊。
我只是大致扫了一眼标题:《Z市10.15谋杀案嫌疑人员名单以及详细资料》,《谋杀案死者尸检报告》,《犯罪嫌疑人口供记录》,《第一案发现场照片集》等等……
有些是官方文件,有些只是新闻节选……
难道五姐在查她的死因?
我不太清楚。
怀着对下属的尊重,我默默退出了这个文件夹——我到时候还是听她自己说吧。
我关掉电脑,拿起U盘,打算还给她。
真巧——五姐正好也要进电脑房,我和她撞了个正着。
“额……”她有些懵。
我把U盘递给了她,说:“你的消息记录我刚刚看了,不好意思啊,然后呢……你要的那些文件我都下载到电脑里了,不过我都没看……”
她低着头,又抬起头,眼神很复杂。
“……那个搜集资料的家伙说是要卖给你一个人情,他只要了五万,约定是晚上十点之前送到R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急诊楼的挂号处……”
“老板……你……”她好像要说什么。
我打断了她的话,继续叨叨:“我们不是之前拿了二十万嘛!我打算分一半给你,就当是我冒犯的补偿了。”
五姐轻轻鞠了个躬:“谢谢主人。”
随后她一步三回头地退出去了。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搜地方呢!
再打开电脑太麻烦了,干脆用手机吧。
我搜到了一所儿童福利院,听说网上对那里的口碑都还不错,那我就把钱捐给他们吧!
我记住了福利院的名字:“起点儿童福利院”,挺有意思的。
为了防止出问题,我决定先打个电话过去预约。
结果电话对面告诉我,说什么捐款是不用预约的,只要是在工作时间内都可以。
那我就放心了。
我叫上了在发呆的五姐,又弄醒了待机的小T,这才梳洗打扮一番,往楼下走。
五姐说是要回去一趟拿些东西,我就让小T先送她回去。
我和小T则坐在车上等待。
五姐下来了,还挎了个lv的小包,淡粉色的。
她换了一套衣服——今天穿的是一身偏白色的休闲装,下身是修身长裤,配上一双棕色小皮靴。
五姐上了车,我这才拿出那个几乎要被我捂热了的黑色塑料袋。
我说到做到,从中数出十万元现金,随后就把这很厚实的一摞塞到五姐手里。
五姐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其实……我不需要这么多的。”
“诶呀,给你你就拿着吧!”
五姐推脱不过,这才收下六万块,把钱放到小挎包里。
剩下的十四万元就捐了吧。
大清早的路况有点堵,我们在滨江路那一带绕了半天才驶出堵点。
等我们到起点福利院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差三分了。
这个福利院面积不小,据说他们还负责这些孩子成年后的就业问题,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T说明了来意后,很轻松就找到了停车位。
我们一行三人下了车,径直往接待处走。
接待处的那位老阿姨把我们引到了院长办公室,让我们在沙发上坐下,又给我们泡了茶,还让我们稍等一会儿。
大冬天的,一杯热茶很暖手。
过了几分钟,那位和蔼的老阿姨又回来了,坐在我们对面,笑道:“抱歉抱歉,这不是快过年了么,很多工作人员都回去了,我只好客串一些岗位……”
“您是院长啊?”
“是啊。”她笑了,脸上的皱纹好似大海的微波。
那个装着十四万现金的黑色塑料袋就躺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不过现在似乎没有人想去动它。
“如果你们几位不急的话,我们可以聊聊的。”她笑着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水。
见对方态度如此和蔼,我也就放下了戒备,决定打开话匣。
“嗯……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创办的这个福利院呢?”我问道。
老院长笑着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算到今天的话……有三十年了吧……”
她又接着说道:“我要说明一点,这个福利院不是我创办的,是我先生办的,他去世后我便继承了他的遗志……”
老院长站起身:“几位不介意的话,随我四处走走吧。”
我们便跟着她往外走。
五姐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我注意到这间院长办公室十分的简朴,除了一些必要的设施之外再无他物——甚至连一台电脑都没有。
墙上挂着一张大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脸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正站在演讲台上发表讲话。
照片底部有一行字:“李一龙(1969-2018)”
看来照片里的这位应该就是院长的先生了,没想到他还是我的本家。
院长带着我们在福利院里面转悠了半天,介绍了不少和起点福利院有关的公益项目,絮絮叨叨一大堆。
小T面无表情,五姐也是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五姐她只是有时候机械的应和两声。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插话的机会,连忙问道:“抱歉哈,我问一句,那个……您办公室墙上挂的那副照片里是您的先生吗?”
院长没多想:“是啊,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吧,他18年去世的……”院长眼圈里似乎有些液体,“事实上我也没接手这里多久……有好多事情我还是一知半解的……”
我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人,只能说一些苍白无力的话:“咳咳,请您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我瞥了一眼五姐……好吧……人死也不一定不能复生……
“……况且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想……您如果把福利院里的大小事务处理好了,您先生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我接上了自己之前的话。
“是啊……”院长微笑了一下,把之前的悲伤一笔带过。
我们又稀里糊涂地回到了院长办公室。
本来院长还打算给我们安排一个演讲的环节,可我文化水平有限,实在讲不出什么好东西,就不用浪费小朋友们的时间了。
顺带说一句:小T看见那些小孩子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
院长拿起那个黑色塑料袋,点了一下里面的钱数,很郑重地问道:“这位先生,还有两位小姐,请问你们能够确保这笔钱的来路是光明正大的吗?”
我们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院长又问道:“你们可以留下你们的姓名吗?这笔捐款数目比较大。”
我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院长又把眼神转向五姐,可五姐直接说道:“嗯……我听老板的意思。”
小T也点点头,轻轻靠在我身边。
院长深呼吸了一下,用力说道:“那么本院感谢你们的贡献。”
我感觉心里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被点亮了,那些孩子的面容似乎又在我眼前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