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研究所三楼办公室里,许教授正埋头工作,一双浑浊的眼睛因长年累月的工作变得看字都艰难,许教授一手扶着眼镜,另一只手指着纸上的内容慢慢滑动。许教授有着工作穿正装的习惯,不论何时何地,只有一开始工作,全身上下都是整整洁洁的。
曲星儿来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无人应答,因为门本身就是虚掩着,敲了几下,门缓缓打开,发出轻微又别扭的“吱咿”的声音。
许教授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望去,疲惫的双眼里立马射出惊喜的光芒。
“星儿!快,快进来!来,坐。”
许教授迅速将资料合上放置一旁,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白手帕擦拭自己的眼镜,又将手帕叠回原来的样子放入口袋,许教授把眼镜放到资料上后,双手交叠放置于书桌上。
曲星儿大方地走进来,坐定于桌前。
“这么久不见,你看着还是有点变化了呀。”
曲星儿低头莞尔一笑。
“教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在忙。”曲星儿用手指了一下桌上一旁的文件。
许教授下意识地按住文件,笑道:“没事,没打扰。正好我也累了,借着你跟我聊天,我休息一下。”
“对了星儿,严皙一会儿要去图书馆拿个资料,我让他过来,带你一起过去。”
许教授直接忽视了曲星儿意图阻止的手,很快就编辑好了信息,发了过去。
“坐一会儿,严皙马上就过来了。”
曲星儿也只好笑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严皙进来了,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工作服,眉眼间带着微微的笑意,柔软的睫毛下,是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好像星星一样。
“严皙,你一会儿不是要去图书馆拿资料吗?你带着星儿一起去吧,顺便让星儿认认路。”
“好。”严皙乖巧地答应道。
“那…教授,我走了,再见。”曲星儿起身,严皙替她移开了凳子。
两人刚走到门口时,许教授又叫住了她。
“星儿!”
“啊?”曲星儿刚握住门把手准备开门。
这时的许教授早已戴上了眼镜,他扶了扶镜框,想了一下,“你刚刚进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吗?”
“对,门没关好,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曲星儿不明白教授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难道自己刚刚打扰到教授了?
“教授,我刚刚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许教授连忙摆手,“没什么,我就是问一问,那一会儿就麻烦你们出去后帮我把门关好,可以吗?”
“好的,教授,那我们走了。”
图书馆里,金色的阳光穿过玻璃洒在桌子上、地面上,闪闪发光,房顶是拱形的,上面画了壁画,给这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又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曲星儿蹑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跟在严皙身后,一路上不停地瞟着周围的一切。有人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敲打着键盘,有人神态自若,安静地看书,享受着这片刻的休闲时光,还有人眉头紧皱,嘴唇紧闭,全神贯注地盯着书本,脑子里的思绪就像草稿纸上的涂鸦一样,乱七八糟。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耳朵里还不停地传来手指摩挲书页的挲挲声、笔尖在纸张上飞舞的急促声还有指尖敲打键盘的清脆声,就好像乐章上的三种音符,明明是不同的声音,却能融合在一起。
曲星儿被图书馆里的氛围感染了,她小跑上前,轻轻拉了一下严皙的衣角,踮起脚尖,严皙配合地俯下身子。
曲星儿在严皙耳边轻声说道:“严皙哥哥,要不我就在这儿等你吧。”
“好,那你就在这儿,别到处乱跑,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曲星儿找到了一处靠窗的座位。椅子和桌子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曲星儿靠在椅背上,让自己沐浴在阳光中,暖烘烘的阳光有一丝微甜,清凉的微风调皮的钻进来,撩动着眼前和耳鬓上的发丝,这慢悠悠的惬意时光好像一副催眠剂,睡意慢慢浮上心头。
但曲星儿并没有闭上眼睛,她反而是站了起来,准备在周围到处看看,顺便驱赶一下睡意。
曲星儿看着这一排排的书籍,准备拿一本来翻阅一下,却透过缝隙督见了对面的严皙,严皙对面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儿低垂着脑袋,微翘的睫毛下,紧张不安的小眼睛左顾右盼,白皙的小脸蛋晕染上了桃红,好像初春的小花骨朵儿一样,纤细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衣角不停地饺来饺去。
“严……严皙学长,我……我……我喜欢……你。”小女孩粉嫩的小嘴欲言又止,随着一抹红慢慢爬上耳根,几个字才艰难地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说完,小女孩头低得更低了,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脸蛋上的红晕渐渐变成了一朵火烧云。
“同学,不好意思,我最近工作很忙,经常在研究室里一待就待到很晚,我可能抽不出时间来谈恋爱,也没有心思想那个,而且我以后肯定会回国,我不太喜欢异国恋。”严皙生怕伤到这个女孩子,一直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但语气里带着几分冰冷。
随着严皙一字一句传入那个女孩子耳中,那个女孩子的眼眶就渐渐红了,眼泪无声无息地就滴落了下来,但她还是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哦……是……是这样啊……那……对……对不起,学长。”小女孩始终低垂着脑袋,她艰难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后,就迅速逃走了。
严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后,刚一转身,就和曲星儿的眼神对上了。
曲星儿被吓了一跳,惊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曲星儿早就被发现了,所以她主动走到严皙跟前。
气氛有些微妙,曲星儿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不小心偷看到了自己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个……我觉得那个女孩儿挺可爱的,像洋娃娃一样,我要是个男生,我就去追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曲星儿一张口就说了一番自己都后悔的话。
果然,严皙没有回答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
曲星儿这下就更紧张了,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本来就是不小心偷看到的,还要替人家发表意见,曲星儿,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曲星儿此刻不停地在心里骂自己。
“她是挺可爱的。”
“什么?”曲星儿似乎没有听明白,或是有些错愕。
“走吧。”
严皙突然从嘴里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打破了刚才的寂静。
“哦,好。”虽然是风轻云淡的两个字,但曲星儿还是急忙地答应道。
一路上,曲星儿都故意走在了严皙的后面,还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严皙的神情。
两人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那座桥那儿,严皙突然停住了脚步,曲星儿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严皙望着那座桥,一动不动,曲星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座桥,桥上人来人往,有情侣、有游客,曲星儿看来看去也不知道严皙到底在看什么。
曲星儿慢慢靠上前,轻咳了一下,小声喊道:“严皙哥哥?”
严皙回过神来,低头注视着曲星儿良久。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