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灵山,白泽被关进绮罗院,玉虚上仙为了防止他偷跑出去,甚至在外面布下紫电结界。
白泽试图冲破结界,可都被紫电弹回去,反复几次,他再也没有力气靠近院门,“师傅,你放我出去。”白泽求着师傅。
“泽儿,你何苦如此。”
翠娘被山君扶着,急急忙忙赶过来,“上仙,泽儿这是怎么了?”
玉虚上仙挥动拂尘,那幅《魂引》就出现在山君夫妇面前,而且那画中之物也不再是静态,而是有了灵识,轮番动了起来。
当初,费劲心机隐瞒,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夫妇二人在一旁不停的抹泪,尤其是翠娘。白泽从小被她宠着长大,自是看不得他吃半分苦,可这即将到来的天劫,又让翠娘肝胆俱碎,若儿渡劫失败,她也活不下去了。
“娘亲,君父,灵碧因为我,才落入百越手中,孩儿不能弃他于不顾。”白泽执意破结界,反被震伤了内丹,他满身血迹地跪在原地。
“泽儿,他是个作恶多端的妖啊!”灵山山君非仙而是妖,白泽缘根深,得了玉虚仙人点化,才得以飞升。只是翠娘从未见过这样的儿子,眼里全是坚定,以至于让她失去了理智。
白泽替灵碧辩解,“娘亲,灵碧虽是妖,可他本心不坏,与儿子初识,也是一位逢乱必出的皎皎君子,他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受了百越的控制。”
翠娘挣脱夫君的手,冲到结界前,嘶声力竭道:“儿啊!你可想过娘亲和君父?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教娘亲怎么活?怎么活?呜呜呜~”
“娘~对不起!”白泽害怕紫电会伤到母亲,也向前冲了过来,又一次被摔在地上,“泽儿!!!”翠娘扑到跟前,却被身后的山君抱住了腰。“夫人小心!”
在桃林时,折烨山君还试图劝清川不要执迷不悟,如今自己的儿子也这般,心里可谓荒凉一片,若是仔细瞧,山君的腰比从前更驼了,山君拉住爱妻,“远道兄,泽儿五百年的天劫真无可解之法了吗?”
折烨山君早年风流,喜欢在外沾花捻草,可打心底里承认的只有白泽这一个儿子,若根正苗红的继承者在天劫中折了,他将无颜去见历代山君!
当年,为了让白泽顺利飞升,玉虚从冥都接回白泽时,就封禁了他与灵碧的相识的记忆,可这命中劫数根本不能化解,如今白泽小天劫将至,恐终究是躲不过了。
玉虚捋着自己本就没几根的雪白胡子,叹了叹气,“那小妖入了泽儿的命格,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翠娘听闻,直接晕了过去。
“娘亲!”
“夫人!!”
“哎!!!”
灵山洞府桃苑
玉虚上仙站在桃树下,望着这课四季不败的粉色,想起了五百年前,大昭那段隐秘的往事。
大昭百代国君对桃花情有独钟,到了苍梧帝更胜一筹,不仅在宫内种了无数,就连所到之处,必有桃林,世人不知为何,可他却明白其中玄机。
大昭国君乃天定之人,战神、水神、昆仑君等诸多上神都曾下凡修缘历劫,可六百年前,神族与冥都在浮屠海战正酣,神族自顾不暇。后来冥都战败,魔君洛煌魂飞魄散,残魄入了诛仙台上青山君的三魂中,随青山君入了大昭。
这青山君与花神有婚约,本打算历劫归来便与其同修百年之好,可青山君成为大昭国君后,洛煌的残魄也逐渐苏醒,为了报复神族,洛煌侵吞了青山君灵识,取而代之,神族发现时,一切都为时晚矣。
神族看着大昭国君昏庸无道,亲奸臣,远贤臣,天命不可违,也只能是连声叹气。最后,王侯勾结相残,国君死得极其不光彩,身前身后俱是骂名,青山君生怨气,自堕轮回三生,花神伤心欲绝,去了青丘狐仙府,从此百花越发妖媚,却遇青山不盛,徒喜人间庭院水榭,花神带着恨,在大昭洒下一片又一片桃林,以诅咒大昭王室子孙。
青山君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苍梧帝,却觊觎臣子之妻,欲夺之,而吸取仙、魔、人之气的洛煌残魄,化作了亦正亦邪的灵识,依附在桃花木上,霍乱了大昭王室近三百年。
如今,那些已知的劫数,开始轮番落到小辈的头上,而浮屠星海帝星式微,将星陨落,冥都势力也将再一次卷土重来。
折烨山君拾级而上,与玉虚并肩而立,不过他看的不是桃枝,而是那式微的帝星。
“嫂夫人,可有好些?”玉虚问。
“事关泽儿,哎~”折烨山君愁容爬上脸。世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果当初的未雨绸缪,终究不能与强大的宿命抗衡,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就是拼老命也在所不惜。
玉虚上仙拈指一瞬,一柄玉如意赫然在手,那如意通身暖白色,两端镶嵌尧山红玉,在月光下,霜华四溢,看得折烨山君泫然欲泣。
兔族凡子出生都携带一柄玉如意,与之血脉相连,随着修炼,如意色泽和霜华越发上乘,当初白泽被困九幽塔,金丹险些被毁,玉虚将白泽和玉如意带回玉虚宫,养了六十年,才恢复成如今圆润通透模样。现在,玉虚上仙将此如意交还给折烨山君,也就是将白泽的性命与修为交付给身生父母,他道:“泽儿已经长大了,有些路终究要自己走。”
折烨山君小心接过,想起了白泽刚降生时,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经过半月疗伤,白泽也已恢复大半。可绮罗院里,除了偶尔扫洒的低阶小妖,玉虚和山君夫妇也再未露过面。白泽担忧娘亲,合计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破了这结界。结界之外,那卷画轴早已破烂不堪,像被抽干了灵识,连画布都四角都变得皱皱巴巴,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摄人心魂。
其实,白泽从画轴里看到的《魂引》,是百越注入灵碧的灵识勾勒而成的,白泽入画,与提线木偶无差,且稍有不慎,将永远无法从画轴中出来。可百越想要的,不是沉溺于画中,而在于唤醒,只有借助白泽的力量,唤醒洛煌残魄,才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仅一幅《魂引》,打碎玉虚老儿为弟子做的一切,足够了。
法力恢复至七八成,白泽开始凝神结气,当体内丹元积累到小周天时,他催动玄麒之术,一举破了师傅的紫电结界。
虽然再次受伤,但终究是出来了。
直奔翠屏苑,白泽见娘亲被侍女扶着,与君父争吵,吵着吵着又哭了。都说灵山君一家子都是爱掉眼泪的主儿,但说到底是糟心事太多,翠娘好不容易等到夫君回头是岸,过几天安稳日子,儿子又开始做妖,折烨山君荒唐了几百年,幡然醒悟往事不过兰柯一梦,珍惜当下便是最要紧的事情,可儿子偏要往那冥都里扎,山君胸闷气短,委屈兜不住,全都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白泽生生将泪憋了回去,扣下一块树皮,毅然决然的走了。
遇见灵碧时,白泽也刚化成人形,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争强好胜的年纪,他初涉红尘,谨记君父教诲,不可以武力征服,要知礼明义,于是他挑了一个人族温文尔雅的皮,背上书匣,成为进京赶考中的一名穷酸秀才,开始了他在人族游历。
路过大昭清源城,灵碧救他于危难中,诏安寺遇邪祟,灵碧逢乱而出,带他逃离邪道阵诡,甚至后来为了救他,被马帮贼头子斩断了手臂……若这一切都是百越提前设好的局,可身为局中人,没有谁能比他更了解灵碧心中所求,不过是做自由之人,不再是谁手中的刀刃或棋子。
“灵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一定会救你!”出了灵山,白泽一路西行,回到两人初识的清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