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二十六年。
徐府各处张灯结彩,京中各家送来的贺礼堆满了府库,好生热闹。
正厅之上,徐家父母端坐在厅堂之上。彼时,一位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步履款款,头上的金步摇轻轻晃动,在阳光的映照下更加亮眼。在嬷嬷的搀扶下,她曲膝跪地,缓缓伏腰,叩地三声,向堂上父母敬茶拜别。
三月前,一道圣旨赐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师徐严之女徐清苒,公辅之门,清白流庆,今遣礼部侍郎持节奉诏,册封尔为文王萧奕之正妃。望尔贵而不恃,谦而益光。钦此。
徐家上下俯首谢恩,只一女子久久跪地,迟迟不肯叩头。这女子就是徐府长女徐清苒。
宣诏人看着地上目光凝滞的女子,露出一丝不悦:“徐大小姐可有什么不明白的?”
身旁的母亲听此,侧过头,眼睛向上瞟,见着女儿腰杆挺得笔直,慌忙将女儿拽下。
宣诏人见此,没再多说,将圣旨递给徐家主君徐严,便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
距大婚之日还有两月,皇家送聘车队绵延数十里,金玉珠宝,良田户邑,数不胜数。
徐家主母带着女使来到清苒绣楼,将御赐的凤冠霞帔置于桌上。吩咐了人,将清苒叫出来。
自下诏之日起,清苒将自己锁在绣楼之中。任何人来劝说,都无可奈何。这是数日以来,徐母头一次见着女儿。眼前的人儿消瘦了许多,本就清丽动人,现在添了几分憔悴,看起来更惹人怜。
“苒儿,来试试这喜服,多华美啊。穿在我儿身上,一定无人能及。”徐母笑着说。
清苒见母亲如此高兴,眉头紧缩,嘴角下垂。
她缓缓上前,双膝巍巍一颤,身子重重的下沉,发出一声闷响:“母亲,女儿福薄,这身华服,恐无福消受。忤逆了父亲母亲的心意,女儿自知不孝,无颜苟活于世,还望母亲成全。”
徐母听后,将清苒的手狠狠地甩开,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你,你这逆女。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啊?”
她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的绝望,但也只是淡淡的说道:“女儿知道。”
徐母一手扶额,一手指着地上的清苒:“你知道什么啊?啊?徐家乃百年大家,祖上陪着高祖平定四方,驰骋疆场。牺牲了多少族老,才换来今日的殊荣。徐家祖祖辈辈为这萧家的江山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外面流言四起。你父亲虽官居一品,但日日都提心吊胆,生怕圣上对徐家起了猜忌。如今,圣上眷顾,将你嫁于文王,你若抗旨不遵,徐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都得给你陪葬,徐家偌大家业将尽毁于你手上。你但凡明白,都不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若真可以不管不顾,那一切都随你去吧。”
徐母甩袖离去,命人将房门紧锁,嘱咐在大婚之前,绝不允许清苒踏出绣楼半步。房中,清苒一人蜷缩在地上。
无力,失望,缠裹一身......
她卧在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眼睛有些干涩,头脑有些昏沉。恍惚间,她仿若看到一白衣少年,正踏着漫天大雪中,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