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竟会知晓真相,这让洛然慌了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愧疚当中,是自己害得小安没了妈妈,还让小雨受到指责。
欺瞒了小安这么久,心中的愧疚感越积越多。
如今,小安拆穿了真相,他当然无法面对。
无法面对江雨眠,无法面对小安,无法面对小安爸爸,也无法面对自己。
他说:“我挺看不起自己的,真的,假如我是一个旁观者,看见这般模样的我,我肯定会下重手好好揍自己一顿,狠狠地揍一顿。”
他看向夏栀星,露出悲哀的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也从心里鄙视我是一个懦夫?”
天空渐渐模糊。
夏栀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去找她们。”
洛然一愣,无动于衷。
“我知道,我们总会被无形的茧,层层束缚,或许这道茧是被他人织成的,也有可能是我们自己自织自缚。如果我们还想破茧而出,就只能靠自己。洛然,若你不停止作茧自缚,任何人都救不了你。”
夏栀星缓步离开。
“你说,小安是你一腔孤勇的来处,可是你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还算什么一腔孤勇?你说她知道真相,可能会将你远离,可她已经把一切抖了出来,或许,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却还一直在你身旁。
“其实,你无法面对的不是小安,是你自己吧?如果为了小安,你还是没法勇敢地接受怯懦的自己,那你又凭什么说你的一腔孤勇都来自于小安?”
夏栀星的一番话,说得洛然哑口无言,他翻了身,伏在地上,脸颊贴在冰冷的地上,入骨冰凉。
终于,他捏紧了拳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及上夏栀星的脚步。
两人找到江雨眠和小安,一起寻了出路,走出荒林,下了山。
期间,洛然愣愣地站在夏栀星身旁,不敢靠近小安,也不敢向她看去,夏栀星使劲推了他一把,他紧皱眉头,握紧拳头,还是来到了小安身旁,将她好好地扶着。
小安小气地甩了甩,瞧他用力地扶着自己,便也不再挣扎,而是紧紧地挽着他的手,再不放松。
晚上,小安去村里的诊所看了下,基本没有什么大碍。
小安爸爸赶到萤瓶村,大发雷霆,说夏栀星和洛然没照顾好他的宝贝女儿。
小安说自己来做客,人家肯收留自己就已经很好很好了,至于摔伤一事,完全怪不得别人。
上一次江雨眠就是在这个村里出了事,险些醒不过来,如今小安又出了事,小安爸爸觉得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便拉着小安、江雨眠与洛然,离开了萤瓶村。
临走之前,洛然悄悄把夏栀星拉到一旁,道了一声“谢谢”。
夏栀星没说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和小安等人离开。
与父亲吃了饭,唠嗑几句,夏栀星就洗漱睡觉了。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始终会出现江雨眠那道单薄羸弱的背影,还有她那张细腻干净,时常苍白如雪的小脸。
过年的篮球赛如期举行。
佳林小学的操场外围被围得水泄不通,都是这个村和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是来看热闹的。
今天下午的篮球对决,萤瓶村队对战几麦路谷村队。
几麦路谷村的实力不俗,萤瓶村队一开始打得煞是辛苦,原先排好的阵型被彻底打乱,尤其对方的实力和体力都强大得可怕,让萤瓶村队累得气喘如牛,难以招架。
后来,萤瓶村队的教练王军想出了新的战术,巨大的分差终于被慢慢拉平,双方你来我往,巧妙的运球,优美的投球,诡异的传球轮番上演,激起一阵阵欢呼声。
场面无比热闹。
双方激斗良久,萤瓶村队终于以一分之差,赢得了本场比赛。
夏栀星汗如雨下,于欢呼中缓缓下场,却看到江雨眠走进场里,给他递来擦汗的毛巾和矿泉水。
瞧小安爸爸发的那脾气,应该不会再让江雨眠来这里的,可是眼前的女孩总是一次又一次出乎夏栀星的意料。打比赛的时候,夏栀星刻意往人群多的地方看了一眼,没瞧见江雨眠,心里还挺失落。
他心里明明清楚江雨眠应该不会来了,却又期许着她的到来,如若她没看见她,心里就会失落。
这种感觉,说来真是矫情,还有点愚蠢,可他夏栀星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也无法避免。
如今看到女孩,心里不免美滋滋的。女孩瞧着若有所思的男孩,抢过他手中的矿泉水,往后退去。
男孩示意自己渴得很,让她赶紧把水拿过来,江雨眠斜斜地看着他,对他说:“起先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痴迷学习的书呆子,没想到你打篮球还有一丢丢帅气嘛,刚才我就呆在靠着厕所那边看着你,你却傻里傻气地看着人多的地方。”
女孩的语气忽而变得温柔起来,“夏栀星,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在找我呐?”
夏栀星挠了挠头,“给我水我就告诉你。”
江雨眠摇了摇头,“告诉我,水就给你。”
夏栀星笑了笑,凑上前去抢江雨眠手中的水,女孩往后退去,却撞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洛然。
“洛然,你也来村里了?”夏栀星和江雨眠同时开口道。
“我一直站在这里,你俩都没看到。”洛然语气淡淡,扭头看向江雨眠,“你又偷偷跑来这里,小安爸爸很生气,叫我喊你回去。”
“所以你是跟着我来的?”江雨眠说,“难怪我坐车来的时候,司机说有车子跟着……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就来。”
夏栀星顿了顿,“江雨眠,你这样偷偷跑来不好,要不然,你还是先和洛然回去吧。”
“我来看你比赛,你不是很开心吗?现在,又要赶我走?”
江雨眠语气低哑,小小的面孔里浮现出清晰可察的怒火。
夏栀星顿时变得手足无措,哪知道女孩忽而莞尔一笑,先前眼底的阴郁与怒火消失殆尽。
她把夏栀星拉到一旁:“我逗你的,我知道,你叫我回去是为了不让小安爸爸继续发火,不想我和他之间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夏栀星,你下午不是还有跑步比赛吗?我想看你比赛,看完我就离开村子,你如果再让我回去,我就真的生气了。”
女孩的声线无比温柔,夏栀星难以抵抗,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两人到阿瑶晖家休息了一会,恢复精神与体力以后,便来到了跑步比赛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洛然也在那里,还全副武装的,似乎也是来参加这场跑步比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