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小安的老爹交给了江雨眠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满是养母江羽然写给夏雨卜的信。
原本,小安的老爹想等江雨眠成年之后再交给她,但小安一家因为各种缘由,马上就要搬离早安城了,考虑到这些信件可能与夏雨卜有关,小安老爹才会拿出此信。
江雨眠并没有拆开这些信件,可她知道,这一封一封的信件,是母亲一丝一丝的想念。
她本想不做理会,可她终究忍不住带上信件来到安乐希乡。
她想把这些信件亲手送到夏雨卜手上,然后让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他解释清楚他为何要将母亲辜负,要他解释清楚为何要让母亲苦苦等候了那么久。
明明母亲那么渴望他来见她,可直到她死,他也没有出现在她身旁……
就这样,江雨眠孤身一人来到了安乐希乡。几番打听,才知道去往萤瓶村要去哪里坐车。
终于坐上车了,却倒霉的翻了车子,压伤了自己的腿。
江雨眠本不是一个内心脆弱的小女孩,相反,她的内心有着与羸弱的外表不相匹配的坚韧。
只是,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她,内心敏感,时而会有微微自卑的思绪占据了心灵,滋生出怯弱的种子,在心里慢慢地生根发芽。
所以,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敞开心扉地迎接一个人。
同样,她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将贴心陪伴自己的一个人彻底抛却于心。
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又遇见了翻车之祸,她只是一个未满十八的女孩,心里的害怕早已占据了整副身躯,让她濒临崩溃。
幸而得以再见夏栀星。
她在迷迷糊糊的之间,被手心里的温暖唤醒过来,目之所见,是男孩熟悉的面孔。
他总是这样,于自己手足无措的时候,像个英雄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带来感动,温暖与安心。
又见男孩的面颜,得他贴心的关怀,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窗外深冬的夜,深邃无边。
医院里静静悄悄的。
女孩瞧着男孩,眼泪没出息的夺眶而出,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
溜溜的泪珠划过女孩细腻白皙的下巴,滚落下来,摔碎在男孩的眼睫毛上,打醒了他的睡眠。
夏栀星醒来,瞧见女孩可怜兮兮地掉着眼泪,慌忙伸出手去,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柔声说:
“小雨,你别哭了,已经没事了,你只受了点轻伤而已。”
“夏栀星……”女孩轻声唤着男孩的名字,眼泪掉得更凶了。
男孩满目心疼地擦拭着江雨眠的眼泪:“没事的,我知道你体质羸弱,不能受冻,也不能受到强烈的撞击,幸好你运气好,车子没滚落山崖,只是受了些擦伤。”
“夏栀星,你说,我会不会把腿给弄断了啊,要是真的断了,那我以后怎么办,我不喜欢拐杖,我也不喜欢轮椅,以后逛不了街,看不了电影,上不了学了怎么办?”
江雨眠越说越悲哀,眼泪水也没出息地越说越多,溜溜的像露珠儿似的滚下来,擦都擦不及。
夏栀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停止落泪,只能一个劲地说“没事的,没事的”。
见她眼泪水越流越多,他便慌张起来,忙说道:“小雨,你别哭了,大不了以后我当你的拐杖。”
谁知道女孩闻言,竟然破涕为笑,“傻,你这么高,怎么当我的拐杖啊,我够不着。”
瞧见她笑了,夏栀星便微微放了心,回答道:“谁说个子高就不能当拐杖了,而且,我说当你拐杖又不是真的当你的拐杖,难不成我还要蹲下身体,让她搂着我脖子和脑袋,当真的拐杖一样用。”
江雨眠斜斜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佯装的鄙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夏栀星,我说了要真把你当成拐杖一样用了吗?亏你还是别人口中的天才学霸,我看你就是一个傻瓜,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男孩和女孩言笑晏晏。
此刻,那些不开心的,令人心烦忧伤的事情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过了许久,两人才静了下来。
病房之内空荡荡的。
除了他俩之外,别无他人。
也是如此,两人才能说说笑笑的,没有太多的顾及。
江雨眠看着漆黑的窗外,笑容消失,恢复了恬静的面颜。
她忽然说:“夏栀星,对不起。”
身旁的男孩自然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她又要重提旧事,说她与他早在盛夏的某天,约定别离,从此再无瓜葛,如今却又出现于此。
“小雨,先把伤给养好了,身体的疼痛就已经很难熬了,又何必让我们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呢,现在,啥都别提。”
女孩点点头。
夏栀星的目光无限温柔,
窗外有冬雪,屋内却暖洋洋的,她的心也是暖洋洋的,她怎忍心破坏这份的温暖呢。
闲坐了一会儿,夏栀星瞧着女孩眼眶边缘清晰的黑眼圈,便让她好好休息,女孩起初不肯,她还想和他多谈一谈心,但见夏栀星皱着眉头,便乖乖地缩进了铺盖里。
走出病房,夏栀星发现阿瑶晖就坐在屋外的过道的椅子上,正提着一个大大的电炉在烤火呢。
“哄好了?”阿瑶晖问。
“什么哄好了?”
“哟哟,什么‘身体的疼痛已经很难熬了,又何必让我们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呢,现在,啥都别提’,这些话,我在外面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不是人家要耍小性子,你哄人家时说出来的话嘛。”
“你偷听我们说话?”
阿瑶晖撇撇嘴,“切,我只是偶然听到的,我才不想偷听你们这两个矫情的胆小鬼说话呢。”
夏栀星捶了捶阿瑶晖几拳,问道:“矫情的胆小鬼,啥意思?”
“哟,学霸大人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啊,甭问我,装睡的人呢,是永远叫不醒的,同样,装傻的人呢,永远也无法把他变聪明的。”
夏栀星白了他一眼,然后别过眼去,坐在椅子上陷入深思。
天就快亮的时候,阿瑶晖忽然说肚子饿了要去吃东西。
夏栀星本不想和他一起去的,他还得守着江雨眠呢。
可是想到阿瑶晖一听说他有事了,便放弃温暖的被窝赶来陪伴自己。而他现在饿了,想叫自己一道出去吃了东西都不陪他去,实在太不够意思了,便和他一道去了。
安乐希乡只是一个小小的乡镇,并不是繁华的城市,如今又是深冬又是凌晨,几乎都关了门了。
两人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一家小小的烙锅店。
等到吃完的时候,天儿已经是大亮了。
回到乡医院,两人猛然发现,江雨眠竟然不在病房里面。
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