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来这里赶人!”
隔得远远的,周游已经发出了一声暴喝,身体中压抑不住的愤怒如同烈火吞噬他的理性。
他大踏步已向着自家房门走了过去。
吱呀一声,在周游向自家走去的同时,房门也恰好在这时候打开了,一个瘦弱憔悴的女人探出半个身子,用痛恨的目光瞪向为首那敲门叫骂的青年男子。
这女人正是周游的母亲许萍。
“我们家的租期还没到,凭什么现在就赶我们走?你们还讲不讲理……”
许萍话说到一半,目光便从那青年男子身上转开,定定落在了正走过来的周游身上。
“儿啊,你可回来了。这几天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可把我和你爹给急死了。”
许萍说着话,已绕过了面前七个堵门的人,跑到周游面前,一把抱住儿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女人憔悴的面容上露出笑容,她原本已因为疲惫和饥饿而形销骨立,岁月摧残着她的容颜,连日来的心力交瘁更使她无心顾及半点形象,她如今的样子实在不能算是很美丽,笑起来露出眼角的皱纹更加增显老态。
然而此时此刻的许萍身上偏偏绽放着一种别样的光辉,拥有着一种独属于母亲的美丽。
天底下只要是良知尚存懂得欣赏美的人都绝不会认为此刻露出宽慰笑容的许萍不够美丽,至少站在周游身后不远处的黑山就已看得有些痴了。
“如果我娘还活着,大概也是这个样子的吧......”黑山小声嘀咕着,在谁也没有看他时悄悄揉了揉眼睛。
“哎呀,”一道不合时宜的拉着古怪长音的声音响起,“母子团员,真是感人啊。只可惜这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你们很快又要无家可归了,嘿嘿嘿嘿。”
那带头堵门的青年晃着膀子走近许萍,伸手扒拉许萍的肩膀,将她拨转过来。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立刻卷铺盖滚蛋,否则让我们来帮你们滚,下手可就没有轻重了。”
“放开你的手......”压抑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周游的喉咙里挤出来,他本也因见到母亲而红了眼眶,此时将红了的眼瞪住那青年,目中的凶狠正宛如激起了凶性的嗜血野兽。
“哎,我可没兴趣碰这老女人。”青年立刻双手远离,高高举起,“我只是充满善意的提醒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收拾你家里的东西滚出这栋房子。这样做对咱们彼此都好。”
周游的身体颤抖,双手骨节攥得咔咔直响。
许萍急道:“我家的租金是交到了今年年底的,还差了好几个月,凭什么让我们现在就搬走?”
“凭什么,嘿嘿,就凭你们再也交不上明年的租金了。”
“我们......我们交不交得上租金那都是明年的事。”
“别跟我这废话,”青年粗暴的打断了许萍的话语,“你让周竖仁来跟我说。”
“我丈夫他,他不方便出来。”
“嗬,还不方便出来?我看他是根本出不来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周竖仁让凶兽咬断了一条腿,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妈,我来跟他们说吧。”周游的声音里已带上了浓浓杀气。
许萍却是急忙拦住自己儿子。
“不管我丈夫是不是受了伤,那都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和你们没关系。”她道。
“怎么没关系?你丈夫废了,来年交不上租金,我岂不是会受到损失。再说了,他现在连门都出不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吃不上饭饿死在屋子里?到时候我的房子还怎么租?”
青年颠着腿,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周游,又对许萍恶声道:“我劝你想清楚。你丈夫已经是个废人了,这儿子可还健健康康的,别不识抬举,害得你刚刚回家来的儿子也变成个废人!”
“嘿嘿嘿,我看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扭断一两条胳膊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青年背后有人大笑着帮腔。
许萍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拽着自己儿子的双手更加用力抓紧,把他拉向自己身后,好像真的担心眼前这些恶行恶相的青年人会对自己的儿子不利。
“好,我们搬!”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许萍艰难道:“但你得把剩余几个月的租金还给我们。”
“租金?什么租金?”为首那青年又夸张的拉出长音,“那些钱是赔偿金,听清楚没?你们家明年没有办法连租,害得我不得不再找下家,那中间耽误的时间浪费的体力谁来负责?你们多交的那些租金就当是赔偿我的这些损失了。”
“你!”许萍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些青年明显是看出她一家没有了赚钱的能力也没有了反抗的能力,特意跑来落井下石,故意贪掉他们几个月的租金。
然而此时周竖仁卧在床上动弹不得,家里没有了主心骨,凭着许萍一个弱女子还真的拿这些恶棍没半点办法。
“我什么我?劝你一句,破财免灾,别找不自在!”那青年喝了一声,还真把许萍给吓住。
然而下一刻,周游已忍无可忍,从他母亲背后蹿出来,一把扼住了那青年的喉咙。
“小子,你敢动手,我看你是找死!”那为首青年身后的几人反应也快,见此情形纷纷叫骂出声,对周游发出警告。
“儿子,别冲动啊。”许萍也是赶忙抓住周游的手臂,试图将他的手拉回,却发现周游的手臂此时竟如同铜浇铁铸一般的坚硬,根本无法拉动。
此时那为首的青年被周游扼住了喉咙,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一张脸已被憋得通红,不停拍打抠挠着周游的手,试图将其扒开。
“小子,你还不松手,是不是找不痛快?”
身后几人已看出了不对,忙上前帮手。斜侧一人距离周游最近,当先一步跨过来,挥拳便打向周游的小腹。
周游也不躲闪,任由那一拳打在身上,根本不痛不痒。
又一人提着木棍上前,当头就挥砸下来。
许萍已吓得发出尖叫,却是咬牙便要替儿子挡那一棍。
周游搂住了母亲肩膀,不让母亲动弹,又任由那一棍打在自己头上,发出嘭的一声响。那小臂粗的木棍竟是硬生生给震成了两段。
那挥棍之人呆呆看着自己手中断成两节的木棍,又看看毫发无伤的周游,已经彻底愣住。
“嘿嘿,周游兄弟,咱们要怎么收拾这些混蛋?”黑山咧嘴露出凶狠笑容,慢悠悠的走上前来,撸起了胳膊上的衣袖,显然准备动手。
“刚刚那一棍......”周游的语声缓慢而清晰,此时此地除了他说话再也没有其他声音,“那一棍如果我感觉得不错,是用上了大力气,如果是打在了普通人脑袋上,不死也是要去掉半条命的。”
“明白了!”虽然周游没说要怎么办,但黑山似真的已经明白,大步向着那几个青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