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沈海杰的话,都不由得后背微微颤抖了一下。
难怪一路上白月小队的人对骆驼们背的那些包裹极为看重,既不让打开看,又万万不允许出现任何磕碰。
原来他们一路走来背负的竟然是一包包炸药,这么大包的炸药。
“你们疯了,用上这么多炸药,整个山洞都会被炸得坍塌的!”黑山大叫了起来,然而他此时的背脊也已被冷汗浸透,只觉得背上的包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
“这山洞内部的岩石材质很特别,坚韧的超乎想象,不动用大量炸药,根本连半米都进不去。”沈海杰耸耸肩,居然云淡风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们把炸药背到这山洞,也算是完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张中喜也插口道。
“你们还有一项工作,做完这最后一项工作就可以走了。”沈海杰道。
张中喜道:“什么工作?”
沈海杰又伸手指了指那幽深的洞穴道:“也不知是不是这个洞穴已挖得太深了,又或者与岩壁深处特殊的材质有关。总之这洞穴越是深入,氧气含量越低,到了最里面已经很不适合引线燃烧。所以点燃炸药的引线只要稍微长一些,就会在中途熄灭,只有点燃不足1米长的引线才能够顺利爆炸。”
“这是什么意思?”张中喜问。
“这意思就是说你们必须要带着炸药爬进这洞穴里,在洞穴深处用1米长的引线进行引燃。”沈海杰道。
然而他这平淡的话语却是让在场的6名骆驼全部大惊失色。
“你要我们在这洞穴里用1米的引线点燃炸药?那不就是让我们自己把自己炸死?”
沈海杰又耸耸肩:“只要你们往外爬得够快,活下来的机会总还是有一点的。”
“不可能,我们绝不会这么做,这是玩命的事情。”
“骆驼本来就是一项玩命的工作。”沈海杰又道。
“点炸药可不是骆驼的工作。”张中喜抗辩。
“可你们还欠着我的钱,买命的钱。所以你们至少也应该额外做上一点卖命的工作。”沈海杰全程笑眯眯的说出这些话,却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现在大家都已猜到之前与白月小队随行的骆驼们一个不剩全死在外面到底是为什么了。
他们都死在了眼前的洞穴里,而且八成都是炸死的。
张中喜的脸色已变得比黑山还要黑,站在山洞中沉默不语。他本已是骆驼行业里的老江湖,却没想到还是着了那个孙算盘的道,被安排到这要人命的白月小队,身陷无可挽回的绝境。
张中喜的身体颤抖不已,心脏剧烈的跳动,一股怒火由内而外的迸发,直欲燃烧他的灵魂。
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这怒火到底是冲着谁来,冲着眼前的沈海杰,还是冲着那个算计了自己的孙算盘?又或者……张中喜的怒火其实是冲着他自己在烧,他最恨的是那个愚蠢贪婪的自己,自诩聪明,自诩经验老道,却终究着了别人的道,如今沦落到任人鱼肉的境地。
“我,我能不能用别的方式还你的钱?”张中喜又一次发问,声音里带着一种沙哑低沉的悲哀。
“不行,”沈海杰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就要你还,要么还钱,要么……呵呵,还命。”
张中喜瞪着沈海杰那可恶的笑脸,他突然发现原来不只沈海杰在笑,就连陈刚管剑峰也在看着他笑,就连白月和妖娆的脸上也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们都远远的观望着,却又嘲弄着底层的民众们是何等愚昧,嘲弄这些人竟然还妄图把握自己的命运。
张中喜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尽管他本就身在屈辱的贫民区,尽管他本就从事了这么多年屈辱的工作,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原来自己的努力,自己的隐忍,自己的计较在这些觉醒者们面前毫无意义么?只不过是蚂蚁临死前的挣扎而已。
“你是不是已经考虑好了,到底是还钱还是还命?”沈海杰饶有兴致道。
“我还不起钱,自然只能还命。”张中喜低着头,声音低沉如困笼中的野兽。
“那你还不快带着炸药爬进洞里去?”
张中喜沉默良久,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而他突然发了疯一般笑起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已笑出了眼泪。
“有什么事这么好笑?”别人在笑的时候沈海杰反而不太笑得出来了,反而要板起脸来质问。
“我当然是笑你!”张中喜道。
“笑我?”
“我明明只欠你一条命,你却偏偏要我替你去爬洞埋炸药。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要替你做这种事?”
张中喜的笑容在一瞬间收敛,目眦欲裂道:“我既然欠了命,把命还上便是!”
他说着,已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竟是直接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口。
张中喜的嘴里呕出血来,他的胸膛也在汨汨流着血,血的颜色太深红,红得发黑。可他偏偏又在笑,笑得十分愉快。
“现在,我是不是什么都不欠了?”
他像个胜利者,带着笑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沈海杰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时而涨的通红,时而又黑得发紫,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而刻毒。
他从不喜欢有人违逆他的意愿,尤其对方还是区区一只骆驼。
现在张中喜虽然已经死了,但那尸体脸上的笑容还是让沈海杰觉得自己正在被嘲弄。
天生尤物一般的白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沈海杰身边,她平静如水,身上还是散发着令所有人都沉醉的独特气质。
白月轻轻的拍了拍沈海杰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本就是年轻有为的才俊,今天只要发掘出这处古迹,在其中得到巨大好处,将来的前途更不可限量。何必跟区区一只骆驼计较呢,他的性命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白月的话语既平静又冷酷,却似乎很管用,沈海杰在她的劝慰下很快恢复了冷静从容。
沈海杰看都不再看倒在地上的张中喜一眼,而是将视线扫过剩余的周游与黑山等5名骆驼。
“你们是不是也准备像他那样把命还给我?”沈海杰问。
眼看着张中喜被人活生生逼死,无论周游还是黑山都是气愤难当,双拳紧握,上身因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如果你要我们在那该死的洞里把自己活生生炸死,那我们倒宁愿现在就死!”黑山梗着脖子道。
沈海杰冷笑了一声。
“其实钻进洞里去点炸药的事虽然危险些,但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你们中只要有谁成功点燃一包炸药而且没死,我就立刻放他走。反正这里只有5包炸药,而且刚好还剩下5只骆驼,每人一包,很公平。”
他身上又流露出一股森然气息接着道:“但若你们要选择自杀,那既对我毫无用处,就绝不能算是把命还给了我。欠下的这条命,我自然还会去找你们的亲人朋友讨还的。”
几个骆驼本来就谁也不想真的死,在沈海杰的威胁下,自杀的念头更加淡了。他们在贫民区本来就不是孤家寡人,他们也绝不怀疑沈海杰有威胁和伤害他们家人的能力。
此时此刻,周游躲在黑山身后,拼命压抑着自己身上的杀意,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已变得冰冷无比。
透过缝隙,周游阴冷的视线盯在沈海杰身上。家人被威胁是周游绝对不能接受的底线,而触犯了他底线的沈海杰也已被他列在了自己的黑名单上。
正面对着剩余的5名骆驼侃侃而谈,沈海杰突然没来由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寒。
他没太在意,只道是这山洞里太过潮湿阴冷,却完全没有想到近在眼前的区区骆驼们也有可能带给他致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