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句话,后半句是对的,前半句则并不准确。黄金通过特殊的手法炼制是可以变成赤色的,名为赤金。炼丹、铸剑甚至机关、阵法都常常需要用到。同等重量一块赤金的价格在黄金的十倍以上。而那位女子交给应先生的锦囊内便装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赤金。
见到这块赤金,易谦眼都瞪圆了,卖了整座上王村也抵不上这么一小块赤金。但应先生神色如常拿起那块赤金掂了掂,笑道:“止血散值不了这些钱吧!”
颜姓女子轻拂眉角一缕乱发,娇声道:“止血散当然值不了这个价钱。您也知道止血散乃是救命时用的伤药,青州城乃太平之城用不了这么多止血散的。说实话今天我收了您这十几瓶止血散已然担心卖不出去了。”
易谦虽说是个孩子可也听出来了,眼前的大姐姐是嫌弃自己师父师父的止血散呢!相较于易谦,应先生当然看出眼前女子心里真实的意思。天下间恐怕极少有止血散比他炼制的更加便宜,更加有效的了。青州城用不了这么多,以颜氏药坊的能力完全可以将其卖到更远的地方。
“是这样啊!那打扰了,徒儿咱们去别家吧!”应先生将赤金推回,拿起包裹便要带易谦离开。
颜姓女子一直见应先生走到门口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才赶忙道:“应先生请您等等。”
应先生并未回头而是站在门槛附近道:“有什么事吗?我记得我们之间的账应该是结清了。”
“生子,后院上茶。”颜姓女子说完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还请先生到后院用茶。”
“徒儿那咱们就到后院去瞧瞧吧!”应先生冷笑一声领着易谦便往后院去了,反将颜姓女子甩在了身后,好像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见此情形,颜姓女子凤眼一眯。自从她颜沐萍执掌颜家以来还没有人这么不给她面子。可眼中怒气也只持续了数个呼吸便被笑意取代。她是生意人给不给她面子倒是其次,关键是能不能为颜家带来利益。
想到这颜沐萍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虽只二十出头的年纪可也算阅人无数了,却偏偏看不透这个应先生。说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吧!无意之间透漏出的气息又只有凝实之境,炼丹的手法也颇为拙劣。若说不是个高手,又哪里来这么高明的丹方。根据家中供奉所言,那止血散如果炼丹手法不那么稚嫩的话。其药效甚至比天元道宗流传在外的那些止血散更强。
相较于大厅的奇奇怪怪,山里长大的易谦更喜欢后院里的石桌石凳,清池垂柳。颜沐萍请应先生坐下后,恭声道:“先生既然看出了小女子的意思,那小女子也就不兜圈子了。止血散的药方您出个价吧!只要您开口,我们颜家便给的起。”
应先生饮了口茶,冷笑道:“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说这种话,我开价。我开价要一道灵脉您颜家给的起吗?”
颜沐萍听了强压住心头怒火,勉强笑道:“小女子还从未听过有丹方值一道灵脉的呢!我想这世上除了江山之外没什么能以灵脉论价吧!您开的价终归是要合乎实际,不是吗?”
听到灵脉易谦心头一颤,他在医书上看到过灵脉之说。人身之上心肝脾肺都是可以换的,唯有两样东西换不了。一样是脑袋,一样是经脉。因为头是六阳之首,阴魂居所如何能换。再说即使能换,换了头到底还是不是原本那个自己谁说的清。另外一样便是经脉,经脉介乎于有形无形之间,要想换首先需要一柄介乎于有形无形之间的刀。可世上哪有这么一柄刀,即使是有,经脉之复杂更胜地表所有河流,天下间有多少条河流谁能数的清,更别提经脉了。
然而与头不同,头不可以换也不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而经脉不可换却有替代之物,那便是灵脉。灵脉乃天地之经脉,据说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其中现世且为人所知的约有十余道,不是为朝廷掌握,便是归属于天元道宗、雷音禅院等传承久远的大宗派。
就在易谦胡思乱想着自己如果有一道灵脉该多好的时候,一旁颜沐萍已经被应先生给惹怒了,准备送客呢!
这时,应先生从怀中掏出那瓶筑基丹置于桌上,笑道:“丹方我是不卖的,不过其他的丹药我可以卖你。”
颜沐萍拿起桌上的瓷瓶打开一闻,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下来。与止血散相比筑基丹只要价格合适是永远不缺买家的,无论颜氏药坊收多少筑基丹都无妨。“不知先生这瓶筑基丹要价几何。”
“我要寒霜草、鬼面藤、碧硝石……”随着一个个易谦听都没听过的药名从师父口中蹦出来,颜沐萍脸上的怒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积累着。
怒极反喜,颜沐萍笑道:“先生莫不是准备以这瓶筑基丹换这么多药材吧!”她说话时易谦一直注意着她起伏的胸口和那握着瓷瓶的手。易谦真担心她把瓷瓶给捏碎了,伤了这么细长白嫩的手那真是太可惜了。
应先生笑道:“当然不是,我和你们做生意的人不一样,不会什么事都张口就来。除这瓶筑基丹之外我每月都会送十瓶筑基丹来……”
颜沐萍忍不住道:“就算您送百瓶筑基丹来,也抵不上……”
应先生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除了筑基丹。只要你们准备好材料,每年我可以帮你们炼制一炉丹药。”
颜沐萍听了脱口而出道:“续命丹您能炼制吗?”言语间与其说是惊喜倒不如说是怀疑。
应先生傲然道:“只要你们颜家能准备齐材料,九转返魂丹我也可以炼出来给你。”
应先生言语之间的自信不由让颜沐萍动了念头,如果说真能炼制出续命丹,凭借这份功劳,颜家偌大的家业还不是她的。不过她还是掩住心中喜色,板着脸道:“您也知道续命丹所需药材都价值连城。如果两份药材都被您毁了,那您可就离不开我颜家了,炼一辈子筑基丹也还不了……”
“呦,还准备了两份。这样吧!我炼制出续命丹之后,无论剩下多少药材都归我了。”应先生笑着一挥手,“徒儿你去城里转两圈,看好什么就买,由颜家出钱。”
易谦不知道续命丹是什么,也不知道续命丹是有多难炼制。可他相信自己师父,只要师父说出口的事,他一定能做到。所以他一点不在乎被颜家押着做人质,开心的跟在了那个被称为生子的伙计后面离开了颜氏药坊。
青州城很大,卖的东西也很多。其中绝大部分东西对易谦来说都很新奇。易谦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自然逃不过生子的眼睛。“这师徒二人应该是穷疯了,想来骗人。我可要看好他,看好钱袋。”正当生子以为易谦会买很多东西时,易谦道:“这里没什么我需要的东西,我们回去吧!”
易谦说的是实话,他对这里的东西确实觉得很新奇,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是他生活中所必须的。可生子不这么想,他以为易谦回去是要和那个应先生会合然后逃跑。“不行,只要他们不知对方情况,投鼠忌器就不会打逃跑的主意。”生子这么想着当然是拉住易谦:“你瞧,那面人多有趣。”
“是啊!面人很有趣。”易谦说着这番话注意到的却是卖面人小贩身旁的一位蓬头垢发乞丐一般的人,在他身前放着一个大木盆。木盆之中有着数条金鱼,有黑有红有金……
见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货物,那乞丐模样的男子赶忙站起身来笑道:“小公子看上哪条了啊!这条满江红怎么样,不喜欢啊!那这条老寿星呢?对了,这条最漂亮了,叫玉堂春……”
乞丐似的摊贩一连报了十余条金鱼名号,易谦都连连摇头,直到摊贩都不耐烦了,易谦才指着沉在木桶底部,约有孩子拳头大小的乌龟道:“我要它。”易谦之所以要这只乌龟倒不是因为他喜欢乌龟,而是觉得这只乌龟快死了,在它周围游着这么多金鱼,它竟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公子喜欢这只龟啊!这可不太好办了,这只龟可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听了摊贩这话易谦赶忙摇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要了,不过能让我看看这只龟吗?”
生子看到这看不下去了,这分明就是瞎掰吗?乌龟长得慢可从爷爷传给他到现在怎么也不会只有这么大。“别扯你爷爷,太爷爷了。摆在这就是要卖的,说吧!多少钱?”
见自己要价手段被拆穿,乞丐模样的摊贩心头倒是松了口气,要是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真以为这是他祖传的宝贝而不买了,那他口水不是都白费了。“想要买也可以。”说着乞丐似的摊贩伸出十根手指反复比划了一遍。
生子乐了:“二十文钱,你怎么不去抢。这破龟我一下午能捞一车,你信不!”
听了这话乞丐似的摊贩心头也一阵犹疑,这两个人一个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另一个看着却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估摸是来城里走亲戚看望这个下人的。想来都没什么钱,二十文确实是贵了些,想通了这层关节当即道:“一口价,十文,”
生子还待继续砍,易谦已经从怀中摸出十枚铜板放在了摊贩身前。他没什么钱,身上一共也只有三十文。与没钱对应,易谦对钱也没什么感觉。只要自己喜欢又买得起那便买,如果喜欢买不起,多看几眼便足够了。
“小姐交代了,你买东西我付钱。”生子往怀里摸钱时心里那个恨啊!这穷小子多花了小姐好几文钱。
摊贩看出了生子的心疼,笑道:“呦,您这下人可真称职,还为主人心疼呢!得了,等我有钱了,一定雇你。”
“就你!下辈子看看有没有这个命。”生子还待继续和这摊贩损几句,扭头只见易谦已经拿着乌龟走了很远,当即从摊主面前抢回一文钱,赶紧追了上去。
“你这人……”乞丐似的摊贩刚要张嘴骂人,可一想凭白捡来的病龟卖了九文钱也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