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悠被她气势汹汹的阵势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你要干嘛?”
等她走近,苏清悠才看到她眼眶发红,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样,嘴唇发白,颤抖地厉害。
“苏清悠,我们好好谈谈。”
她喘息着,胸口剧烈地起伏。
“好,谈就谈。”苏清悠随她来到天台的栏杆旁。
今天风有点大,吹得苏清文披散下来的头发随风摇摆,更有点凌乱的感觉。
苏清文的手扒着栏杆,头略低着,往下看去,过了好久才开口。
“苏清悠,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大概怎么算都算不清了。”
苏清悠皱眉,“你什么意思?”
苏清文把身体转过来,一下子将苏清悠的两只手紧紧拽住。
不安的感觉袭来,苏清悠想挣脱开她的手,哪想到她的手像是章鱼的触手般,紧紧地吸住她不放。
她的眼睛里,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来,每一滴都在像在诠释什么叫绝望一样,“苏清悠,我们同归于尽吧!”
说着,她整个身子往栏杆外倒下去,被她的力气所傅,苏清悠的身子也随之往下倾斜。
没超过十分钟,苏清文的半个身子已经在栏杆外面,她满脸通红,死死地抓着苏清悠不放,而苏清悠的一只脚已经离了地,另一只还勾着栏杆的下沿不放。
苏清悠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的另一只脚也脱离地面,就一定会和苏清文一同从这八十八层的大厦上面掉下去,摔成粉身碎骨!
她从来没有离死亡那么近过,半身的悬空让她大脑空白一片,“救命!救命啊!”
使出叫破喉咙的力气,她大声喊道。
“今天风那么大,我们还在顶楼,你别做无谓的抵抗了……”
在空中几乎呈倒立状态的苏清文面孔从红涨到紫色,“我们一起死吧!”
我不能死。
至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苏清悠心里这么想着,腿死死地贴住栏杆,勾住栏杆的脚又向外伸了些,尽量把自己脱离地面的另一只脚也向地面靠近。
她像个小兽般,发出低低的吼声,“我不会——不会死在这里的!”
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好像神赐予了她力量,又或者是生存的本能激发了她体内的潜能,她另一只脚终于踩在地上,继而将脚也勾住了栏杆的柱子。
苏清文见她已经站稳,再没可能和她一起死,索性想放开苏清悠,自己从文渊顶层落下去。
——苏清悠的手却反而牢牢地握住了她的。
勾住柱子的脚成了轴,她的整个身体好像变成了圆规的支腿,一点点地远离栏杆。
就像画圆时,要先把笔体和支腿分开一样。
“扑通”一声。
在艰难漫长的拉锯中,苏清文被她就这样拖了回来,然后一头栽在了地上。
两只胳膊似灌了水泥,火辣辣的痛,酸。
苏清悠顾不上,一把坐在苏清文身上,狠狠地抽她的耳光。
一下。
两下。
三下。
像是要“回报”那晚苏清文对她做的事情一样。
“许梦雪!我不会让你就这样寻死的,我要把你这种恶贯满盈的人送进监狱里,要为我妈报仇,那个时候你才能死!”
一连打了两三个耳光,她自己的手都疼得要命。
苏清悠抹了把因惊恐而溢出的泪水,站起来,摸索着想从衣服里拿出手机,腿一软,在苏清文旁边又栽下来。
她顾不上这些,直接打电话想报警。
“你干什么?”苏清文看她打电话,想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却没有得逞。
“金警官你好,请你现在就来文渊大厦一趟,顶楼,谢谢……”
终于把她的手机夺过来,苏清文一把藏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她,“你把警察叫过来干什么!”
苏清悠冷冷地笑笑,“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可试图想把我推下去,你就是在害人性命,足够让你去拘留所蹲几天了!”
“苏清悠,你别叫警察,我们,我们万事好商量!”苏清文急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刚刚那样做的时候怎么不怕?”苏清悠理都不想理她,强撑着想站起来,“我现在就去叫保安上来。”
“苏清悠!”
苏清文在地上趴着,恨恨地说:“都是因为你,不然我继父不会找过来,还勒索我!”
她回头看她,发现苏清文已经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脸上的巴掌印极其明显,“都是因为你……”
苏清悠听了只觉得好笑,她在哭泣的苏清文旁边蹲下,冷冷地说:“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苏清文,从五年前你就开始说这句话,你累不累,累不累啊!”
“因为我你继父找过来?因为我你和未婚夫分手?因为我你不能和薄言在一起?因为我,你和你妈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苏清文,你真会挑软柿子捏啊。”
她把正捂脸哭泣的苏清文的手掰开,正视她。
“你说,你怎么不去找你继父,去找你未婚夫,去找薄言,去找你爸啊!你欺负我的时候多风光,怎么不去找那些罪魁祸首呢!”
“别说了!”苏清文把脸上的泪珠抹去,冷冷地看着她,“我还没沦落到让你嘲笑我的地步!”
她说着站起来,却被苏清悠牢牢拽住,“你不能走,我已经把警察叫过来了。”
“苏清悠!”她怒吼,“你别逼人太甚!在场没有第三个人,你空口无凭,没办法把我关起来的。”
苏清悠却在此时平静下来,还笑了笑,“我叫金警官来,是为了调查你继父的事情的。既然他还敢来勒索你,罪加一等,不是更好吗?”
“你……”
苏清文被她说得怔住,“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不是想帮你,我只是想帮你继父现在的妻子,和他的小女儿。”苏清悠还淡淡地补充了一句,“等这件事结束,我会继续查你,直到查出你害死我母亲的证据出来。”
听到这句话的苏清文表情变得相当复杂,“你到现在还怀疑我害死你妈?”
她好笑地哼了两声,“你怎么那么蠢?”
“那你告诉我,你在我妈去世前,在她病房前一动不动地站了那么久,你在干嘛?”
苏清悠愤怒地瞪着她。
“我……”面对她咄咄逼人的架势,苏清文一时无语,她的嘴张了张,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就知道!”
苏清悠嗤笑一声,“心虚了吧,杀人犯!你等着,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查出来,到时候你就去吃牢饭吧!”
苏清文气得一下子跳起来,想解释什么,可还是闭上了嘴。
良久,她咬牙切齿,“好,有本事你就查,真的查出来证据,我等着你来抓我!”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天台的那扇门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挑,小麦肤色,长得挺有异域风情的女人走了过来。
因为见到金睿丹是在昏暗的走廊里,所以苏清悠那天并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样子,此时见一个陌生女人走进来,她试探地打了个招呼,“你好,请问是金警官吗?”
女人身着便服,闻言笑了笑,“是我。”
她走到两个女孩身边。
身姿挺拔,嗓音平实,眉宇间自带一股正气,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她看到两个女孩衣衫凌乱,尤其是苏清文,双颊发红,疑惑地问:“你们……”
“金警官,许梦雪的继父今天来勒索她。”苏清悠没心情解释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开门见山地说。
金睿丹的神情变得十分严肃,“是这样吗,许梦雪?”
“我……”
“不然我们别在这说,出去喝点东西,放轻松一点。”
看到苏清文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金睿丹了然地提了个建议。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想说。”苏清文说完,就直接向门那边跑了过去。
“许梦雪你就是个胆小鬼!”苏清悠望着她的背影大喊道。
可她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顶层。
苏清悠心里既生气又沮丧,“对不起金警官,我没想到她那么不配合,还难为你专门跑过来一趟。”
她充满歉意地对金睿丹说。
金睿丹摇头,反而安慰苏清悠,“没关系,这件事得慢慢来,清悠,谢谢你帮我。这个案子我已经跟踪好几年了,就因为当事人没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所以到现在这个恶棍还在逍遥法外。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希望你能劝劝她,我先走了,之后继续联系吧。”
她们关系好?
苏清悠无奈地笑了笑,和她道别。
她在天台上又静静地待了一会,才离开了顶层。
回到办公室,她的上司张主管见她走进来,提醒道:“清悠,前段时间你写的策划案进展得怎么样了,董事长跟我提了一下,因为明天就要开会讨论皇家花园的具体开发了。”
苏清悠一拍脑门,她怎么忘记这件事了!
“好的主管!”
慌忙坐回了位子上,她把之前写的策划案打开,一点点地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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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城觉得回来上班的少爷不太对劲。
其实从昨晚开始,他就已经不太对劲了。
从来面瘫的他这两天面色柔和了不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时候还会自顾自地弯弯唇角。
“少爷,你……你怎么了?”纪城忍不住问。
薄誉恒瞧了他一眼,眉尾轻挑,说话时音调上扬。
“我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