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悠被她拉入了一个窄小的房间里。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第一次看清楚那女人的脸。
她脸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明显……是被人打的!
可谁会这么做,为什么她的丈夫许君廉不管她呢?
苏清悠刚藏在门后面,就听到门开了。
那女人声音有些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加班吗?”
“回来拿点东西。”
是许君廉的声音。
既然是许君廉,为什么让她藏起来呢?
苏清悠按捺住内心的疑惑,依然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许君廉走进苏清悠躲藏房间的另一个屋子里,过了会走了出来,突然厉声对女人说:“我藏在家里的那份文件呢,你放哪去了!”
他陡然拔高了声音,连苏清悠都吓了一跳。
“我……我不知道是哪份,我帮你去找。”女人慌忙走了进去。
许君廉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翘起腿,恶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你给我快一点,我还要回去呢!”
苏清悠看着小女孩敏敏躲进了厨房里,心里觉得这屋子越来越压抑,整个人恨不得赶紧从这里离开。
过了十几分钟,漫长到苏清悠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她从门缝里看到女人走过来,低了头,对许君廉说:“君廉,没找到。”
她看不到许君廉的表情,只觉得屋子里顿时沉默下来。
突然,一种巨大的恐慌震慑住了她。
她听到许君廉把椅子砸向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
紧接着,她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下一秒,许君廉的妻子已经从地上滚过来,正好出现在她能从门缝里看到的范围。
许君廉骑在她身上,一下一下地抽她,“你这个贱货,怎么让你帮我找个东西都找不到!”
苏清悠亲眼看到这一暴行,想起苏清文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捂住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谁能想到,看似温文尔雅的许君廉,居然是这种禽兽不如的家暴男!
他扇了一会,还打了她头两拳,兽性大发,上来就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君廉,敏敏还在家呢!”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边哭边哀求道。
敏敏从厨房里跑出来,哭着拽住许君廉的胳膊,“爸爸,别打妈妈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你个赔钱货,滚一边去!”
许君廉面色狰狞,把小女孩狠狠一推,将她推到了墙边,好像怒火更甚,又开始打女人,“我叫你生不出儿子,叫你生不出儿子……”
敏敏的头磕了下墙,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还是忍着怕,再次跑过来,跪着对许君廉说:“爸爸,我是赔钱货,我知道,你要打就打我吧,打死我好了,这样就不赔钱了……“
许君廉伸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似乎是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他站起来,整整衣服,不再理她们,往外面走去。
“砰”地一声,门紧紧关上了。
苏清悠见他是真的走了,连忙跑出来,想把女人扶起来,她却没承她的情,自顾自地坐了起来,“小姑娘,大概我们这里没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你还是快走吧。”
“他这样对你有多久了?为什么不和这种人离婚?”苏清悠看着她,痛心疾首。
“敏敏,送下这个姐姐吧。”
那女人抹了下脸上的血,走进了厨房,显然不愿意和苏清悠再多说些什么。
敏敏看着苏清悠,轻轻地说:“姐姐,我送你吧。”
苏清悠看了眼这个小女孩。
不知道这个女孩经历过什么,她的母亲受到家暴肯定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可昨天她对着许君廉依然笑得甜甜的,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对着自己恶魔般的父亲笑时,吞下多少泪水!
苏清悠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敏敏,你爸爸这样……有多久了?”
走到门口,她问。
“我也不知道,但从我记事起,爸爸就没少打过妈妈,几乎天天都是这样,妈妈脸上有很多伤,所以,她头总是低着。”
敏敏摸着她的手,轻轻地说。
“敏敏,送好了就快回来!”她妈在里面催促道。
就在这时,敏敏脸上的表情换了一副模样,不再是天真浪漫的神情,而是用哀求的神色看着她,紧紧抓住她的手。
“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救救她!我只想让她把头抬起来,我想让她陪我出去玩,而不是一个人待在家,想让她的伤好起来!”
她轻声而急促地说着,硕大的泪珠在眼眶边来回滑动。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的!”
苏清悠眼睛红了,握住她的手说。
门关上了。
苏清悠刚下楼梯,就快速地给金睿丹打了个电话,“金警官你好,我刚刚去他们家,发现许君廉在对他的妻子和孩子家暴,你能不能帮帮她们!”
“我知道这件事情。”她在另一端说:“但是,想让许君廉认罪,必须让他的妻子陶小萱出来举报,可陶小萱并不愿意。而且,就算能把他举报进监狱,也关不了多久。许君廉这个人罪恶满盈,他必须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才行,清悠,你之前告诉我,你是为了许梦雪来找他的?”
“是的。”
“你是她曾经的同学是吗,我希望你能帮帮她,如果你能帮助她,那你就能帮助现在的陶小萱和她的女儿。”
金睿丹的话让苏清悠愣住了。
帮许梦雪?
怎么可能!
她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她怎么可能不去报复自己的仇人,反而去帮助她?
苏清悠下意识地想拒绝,却听到金睿丹说:“可能你不知道一些事情,其实,许梦雪她曾经……”
听到下面的话,苏清悠整张脸苍白了许多。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着那片逼仄拥挤的住宅区,陷入了空前的矛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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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之白的车里,她有气无力地说:“开车,回家吧。”
之白已经等候她多时,听了她的命令,立刻发动了车子。
“小姐,你来这里时和你现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从后视镜里快速地观察了下她纠结的表情,“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清悠望着窗外,心里也正好堵得厉害,索性问道:“之白,如果你想报复一个对你有血海深仇的人,却发现他自己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有人希望你能帮他,你该怎么办?”
之白专注地看着前方,沉默地思索了一会,说:“小姐,那个人不一定和你有血海深仇。”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么武断?”苏清悠不满地直起身子,质问他。
“依据小姐现在的智慧水平,很有可能做出误判的决定。”他知道苏清悠绝对不服,就说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那个人为什么和你有血海深仇,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
被他说自己蠢,苏清悠尽管很不爽,但还是把苏清文那天在她母亲去世前一天诡异的举动告诉了她。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之白平静地说,“小姐,她的举动虽然奇怪,可没有证据,你不能这么轻易地下决断。”
“你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恨我和我妈!就前两天我差点被下药的事情,也是她做的,她真的是恨不得我死!你不知道她的事情,又怎么能轻易地觉得她不是凶手。”苏清悠有些激动。
“小姐,我的确不了解她,但你足够了解你的敌人吗?”之白依旧冷静地给她分析,“她是凶手的可能性,和她是受害人的可能性,哪个更大一点,小姐你告诉我。”
苏清悠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着,她当然知道,看许君廉那个样子,又有金睿丹告诉她的事情,苏清文是个百分之百的受害人;虽然她认定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却并不能百分百的断定。
“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德报怨,帮她?抱歉,我没那么圣母,我就想掐死她,让这个人永远消失。”
苏清悠双手紧紧地抱起来,气鼓鼓地说。
“我并没有让小姐你圣母,也从来没让你冷血,只不过是让你好好了解自己的敌人,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被情绪影响,作出错误的判断。”
之白心知这样的说教不能太多,便在说完这句后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苏清悠激烈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仔细想想,觉得他说的话的确有些道理。
可知道是一回事,情绪上能否接受去帮苏清文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想再想这样纠结的事,把车窗打开,风就涌了进来。
天气暖和了,风也变得温柔了许多,让她的心绪也柔和下来。
“停车。”
之白听到她突然这么说,疑惑地问:“小姐,这个路段不能停车,有什么事吗?”
见她没有回答,他瞟了眼后视镜,看她正怔怔地望着窗外,便放缓了速度。
在s市中心门口,有一对俊男靓女在那站着,好像在说什么,女孩笑得极为开心。
那好看的容貌,修长的身材,出众的气质,以及他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不是薄誉恒还是谁?
而他身边的女孩,自然是尤雨初了。
听薄言说他们要结婚,苏清悠还不相信,可现在看到薄誉恒双手提着两个大大的袋子,像个居家好男人一样,看上去就像个平常的男人为了结婚置办家备时,真由不得她不信。
苏清悠见他们上车后绝尘而去,心底升起莫名的情绪,又酸又疼。
“去薄誉恒的家,我有事想问他。”
苏清悠咬了咬唇,轻轻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