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悠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宋歌正贴着墙角站着,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不是去忙事情了吗?”
“忙好了。”宋歌对她展颜一笑,“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先去第一医院看看舅舅,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苏清悠摇了摇头,对她解释了一下。
宋歌了然地点点头,同她一起往外走,边走边问:“清悠,齐文是不是什么话都不对你说?对付这样的人,也许我们需要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不然得拖到什么时候?”
“我之后还会再找他一次,如果他那个时候依然坚持什么都不说,用些方法在他身上也可以。”苏清悠沉吟片刻回答。
宋歌载着她去了另一家医院,快下车的时候,宋歌体贴地问:“清悠,要不要我陪你?”
苏清悠淡淡地笑了一下,还没说话,看到宋歌的手机发出令人不愉快的震动声。
她看了一眼,就摁掉了,眉心浮现一抹不耐。
“一路上我都看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了,是谁在这么锲而不舍地找你?”苏清悠有些好奇。
“是一些媒体,你要知道,虽然你和薄总的事情在近几个月之内已经淡的差不多了,但仍然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现在爆出了薄总受重伤的消息,他们自然又把目光关注在了你身上,全都是要对你进行采访的,我当然知道你的性格,所以,全帮你推了。”
“谢谢你小鸽子,最近辛苦你了。”
苏清悠对她道了好几声谢,才下了车,往医院的门口走去。
她如同往常一样,在附近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提着它们进入陆之麟的病房的时候,还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之麟正在床上睡着,苏清悠把东西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忽然感觉背后有股异样的感觉。
她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镇静地回了头。
不出所料,病房里已经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薄之白。
他嘴角扯着,眸子紧紧地眯着,当然,左肩还是被纱布绑着。
“看来宋许诺打你打得还不够狠。”
苏清悠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摔坏了。
她迅速走到床头,把陆之麟的手机拿出来,拨打了“110”。
“我来这里,不想对你做什么,你没必要报警。”
然而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手机就放在耳边,等着那边接通。
薄之白一边的嘴角勾起来,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把手机放下来,我保证不会碰你,我们现在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也没问题,只要让我把我想说的话说完就可以了。”
五秒钟后,苏清悠挂了手机,但是依然握在手里,“你说吧,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敢往前走一步,我立即让警察叔叔来和你好好谈谈。”
“好。”他点了下头,“我来这,其实就想和你说一件事,我要你和薄誉恒离婚。”
“想讨好你的爷爷?”苏清悠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清悠,我就是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你知道我以前是有多想和你结婚的,现在既然我和你已经不可能,那我也不能让你和他成为可能。”
他的表情显得那么诚恳,可苏清悠知道,他想让她和薄誉恒分开,一定不只是这样的理由。
轻轻地笑了一下,她双手抱臂,“不可能,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可你最好死了这条心,不然下一次,他不会只废了你的一只手,他会瞄准你的头部射击,你信不信?”
她语气清淡,可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
薄之白感受到了从她身体里迸射出的气场,微微有些恍惚。
他们也曾经朝夕相处,他还记得,他在接送她上下班的时候,发现她被同事欺负,也是他,告诉她应该做些什么。
那时她的眼睛里有害怕,有迷茫,但绝对不会有现在的冰冷和决绝。
陆之麟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此刻眼皮稍稍动了动,却并没睁开眼睛。
“先礼后兵。”薄之白口吻也瞬间冷淡了下来,“既然我客客气气地和你说不行,那我说些难听的话,你也别怪我。”
“你说啊,我耳朵好着呢。”苏清悠丝毫没被他语气里的冰霜吓到,也毫不客气地回击。
“我一开始的时候,以为你最在乎的人是薄誉恒,不过现在想想,其实是先生吧。毕竟,他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是吗?”
“你不会忘恩负义到,连亲手把你养大的人都要伤害吧?薄之白,你可真够丧心病狂的。”苏清悠对他怒目而视,可心里的恐惧也渐渐涌了上来。
“我很感激先生,也很尊敬他,不过……如果能用一些手段来让你屈服,为什么不用呢?”
薄之白得意地朝她挑了挑眉毛,“苏清悠,和他离婚,再找个人结婚,这两件事情,我要你在一个月内同时完成,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先生嘛……”
他若有所思,“先生已经撑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了,因为化疗,现在头发都没几根,每一天都很痛苦。”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可是,我敢保证,如果你跟我对着干,那他之后的每一天,会比现在还要痛苦百倍,我在你,在薄誉恒身上所经受的,我要在他身上加倍返还,他会像活在地狱里一样痛不欲生,可每当他要死的时候,我会让最好的医生来救他,把他从阎王爷那里要回来,毕竟,我还没玩够呀。”
苏清悠听完他说的这一段话,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愤怒地叫嚣,使她整个人无法遏止地颤抖。
“你见过蚂蚁,你也应该玩过,它们是那么小,那么可怜。”薄之白看到她被气成这个样子,反而心里觉得极其愉悦,还用食指和大拇指照着他所说的那样比划,“你舅舅一辈子活得就像蝼蚁一样,而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他,看到一个人的一生可以过得这么悲惨,苏清悠,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她再也无法忍受心底的那股愤怒,想一巴掌抽死眼前的男人,她快步地走向他,扬起的手腕被他一把握住。
“苏清悠,在薄誉恒的病房里没做成的事情,我们这里也还可以。”
“畜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你说你不会再对我做什么,事实证明,你就是个恶心到极致的最最不要脸的伪君子!”
薄之白对她咬牙切齿的话只是冷冷地撇了下嘴,“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前提是你别招惹我啊。”
他还拉着她不放,突然,病床上,陆之麟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薄之白立即放开了她的手,她连忙跑到另一边的床沿,见陆之麟缓缓睁开眼睛,忙抚了抚他的胸口,“舅舅,你还好吗?”
“先生,喝点水吧。”
薄之白刚刚狂妄的神情此刻褪了个一干二净,瓷白的脸上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他给陆之麟倒了杯水,递过来。
“不用了。”
陆之麟摆了摆手,看了两人一眼,面容很欣慰,“你们都在,太好了。”
两个人都像是没事人一样,和陆之麟说了好一会的话,等他再次睡着时,才离开了病房。
“苏清悠,记住我的话,从今天开始,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就算离婚可以,一个月,你让我去哪找人结婚?你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薄之白已经准备走了,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苏清悠,你长得这么漂亮,现在也有点钱了,我觉得只要你愿意,总有男人愿意要你的。所以,想想你的舅舅。”
苏清悠看到他几乎是趾高气扬地从她的眼前离开,刚刚所有的气势,此刻像是全被抽干了一样,勉强靠住了冰冷的墙面,差点倒下去。
她最后看了眼在病房里休息的陆之麟,眼底闪过一抹沉痛。
舅舅啊舅舅,你到底是有多么粗心,十年的时间,竟然没有看清自己身边居然养了一只白眼狼?!
又或者,薄之白到底是多有心机,能让自己戴了十年的面具,还以为他曾经那张看上去干净纯良的脸皮是天生的。
她最想不明白的一件事,还是曾经对薄家恨之入骨的薄之白,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倒戈了。
她甩甩头,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出去,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公司。
她原本是想去公司,把宋歌的通讯录找出来,把她叫到公司里,好好商量下现下的情况该怎么办。
却发现原来宋歌就在公司里,只是她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李赫哲正在宋歌的办公室里和她谈论些什么,见到苏清悠来了,惊喜地向她打了一个招呼,“清悠!”
苏清悠还想和宋歌说话,他已经走过来,“我听说你在分析公司财务这一块有很大的问题,刚好我这方面比较精通,我来教教你吧。”
他不由分说,直接把她带到她的办公室,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看到他已经把厚厚的一沓文件抱进来,苏清悠皱眉,“李医生,我现在有点急事。”
“急事?是挺急的。”李赫哲把文件摊开,“你知不知道,其实星睿的财政状况出了不少问题,如果再这样漫不经心地经营下去,苏总,我怕星睿很快就要步文渊的后尘了。”
苏清悠不知道星睿的近况并不乐观,定下心神,勉强跟他学了一会,烦乱的思绪好不容易静了一些,宋歌在门口敲门,“清悠,你不是手机坏了吗,薄总给我打了个电话,想让你接一下。”
苏清悠立即从位子上站起来,“他醒了?”
她激动地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尽管之前还因为他的事在落语的面前哭过,可真的听说他醒过来,她觉得好像一下子什么事情都有可以解决的希望了。
李赫哲在一旁坐着,敏锐地捕捉到苏清悠的表情,什么话也没说,可眼底却发出了幽幽的眸光。
宋歌就从外面走进来,手机握在手里,已经把手伸了过去,想递给她。
苏清悠也快步走过去,刚想接电话,手在仅距离一厘米的地方僵住了。
她该说些什么,她能说些什么?
她怎么面对他?
宋歌见她是这副反应,有些惊讶。
“如果不想接的话,那就别接了。”李赫哲慢悠悠地站起来,朝她们两人走过来,“清悠,你现在不还忙着吗,要不然一会给誉恒去个电话吧。”
他似乎想把手机夺过来,苏清悠却牢牢地把手机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