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病房的门缓缓关上,苏清悠才一点点把视线投向了病床上的薄誉恒。
她之前一直不敢去看他,可真的看到他时,只站在原地,都无法去靠近他。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都说人生无常,可所谓的“风云”和“无常”是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
即使现在她已经来到病房,已经看到薄誉恒昏迷不醒的样子,她依然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
她拒绝去相信。
“清悠。”薄母拉着她的手,让她在病床前坐下,“你喊一下誉恒,喊喊他,也许他就能醒过来了。”
苏清悠呆呆地看了一眼薄母,然后终于近距离地看薄誉恒。
他面容上最动人的眸子此刻已经闭上,平日微微卷翘的睫毛也塌了下来,整个人毫无生气。
“誉、誉恒。”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他在床上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举动。
她又叫了好几声。
声音起初很低,很轻柔,然后,声音大了很多,也开始掺杂了些淡淡的鼻音。
“誉恒,你醒醒,看看我……”
说到最后一个“我”字,她失声,捂住了嘴。
从听到薄誉恒出事后她就强压下去的情绪,此刻全部倾泻而出,泪珠如豆,一滴滴快速而汹涌地砸了下来。
她不想哭,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怎么哭过了。
她自己在心中对他承诺过的,她要变成一个很努力,很坚强,很有实力的人,只有那样,他就不必再为她担心了。
但还没到那一天,他怎么就……
薄母在一边看着,也偷偷在抹眼泪。
她吸了下鼻子,决心给这小两口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
苏清悠从被子里拿出薄誉恒的一只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宽大有力,真的很好看。
她的右手与他的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抚上了他的面颊。
在这个过程中,她哭到几乎不能自已。
“你怎么会醒不过来了呢,你的事情肯定还没处理好呢,我们之间拉过的勾,做过的约定你都忘了吗?快醒过来,快听到我的声音……”
可无论她如何哭,薄誉恒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他依旧沉沉地睡着。
“真的好感人啊。”
病房里突然传来一个人满是讽刺的声音。
苏清悠愣了一下,感觉那人的声音十分熟悉,扭头看了那人一眼。
薄之白笑着,朝她慢慢走了过来。
他的左肩还绑了厚厚的一圈纱布,明显伤并没有复原。
但他露出的笑容,却比恶魔还要可怕三分。
她第一反应是护住了薄誉恒,想按下床头的呼叫器,薄之白慢悠悠地说道:“清悠,就算你把医生叫过来,他们也不会对你的话有什么反应,我身为弟弟来看看哥哥,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苏清悠的手一滞,她在脑海里仔细想了想,发觉事情不太对劲。
薄之白应该是被薄誉恒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才对,可现在,他竟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薄誉恒的病房里。
“你……”
她看着薄之白,没有继续说话,可眼珠不停地乱转却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不安。
“我是爷爷把我接回来的。”
他淡淡地扯了下嘴角,“薄誉恒把我和我妈都关在一个地方,他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哼……”
轻蔑地扬了扬眉尾,他摇了摇头,“可惜啊,在我和你见面之前,我妈就把有我存在的事情告诉了爷爷。”
“把文渊弄得破产,让薄家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不就是你吗?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愿意救你?”
苏清悠根本不相信。
“谁说他一开始愿意救我了?他早就清醒了,至少清醒半个月。那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妈发现他的神智恢复了正常,就已经和他说了这件事。到我和我妈被关了两三天为止,他才松口,找人救了我们。”
薄之白缓缓地绕过病床,开始朝苏清悠一步步走来。
苏清悠朝后面退了好几步,就听他继续以嘲笑的口吻说道:“薄家这一代唯二有点出息的,除了薄誉恒就是我,可爷爷早就厌弃了他,我父亲生前倍受他的宠爱,也是继承薄家的不二人选,可惜死得早,既然我出现了,自然欣喜若狂。没错,我是对薄家做过那些不可逆转的事情,可我大可以说是被奸人所蛊惑,只要我痛改前非,你说爷爷会喜欢哪个孙子呢?”
“奸人?”
苏清悠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你说舅舅是奸人?他养了你十年,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我只是这么对爷爷说,但心中,我对先生还是敬重的,不像你,一边说着要报复薄家,一边在这里和薄誉恒演这种鸳鸯情深的戏码。”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薄誉恒,眼底的怀疑一闪而过,“听说,他是脑死亡?”
“他只是暂时陷入了昏迷而已。”
苏清悠怕他对薄誉恒做些什么,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却不知在他眼里,这个举动幼稚可笑至极。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直接将她扣在了墙上,“别小看我啊苏清悠,虽然有只手不能用,但光右手我就能制服你了。”
苏清悠死死地盯着他,想说些什么,他已经牢牢捏住她的下巴,疼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如果我在这个地方要了你,薄誉恒会不会听到声音,受了刺激,就能醒过来了?如果这样真的可以,我也算是做了好事一件呢。”
苏清悠瞪着他,脸色蓦地一白,她眼底的惊慌和恐惧被他尽数看到,薄之白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大,甚至趋近扭曲。
“哎,你现在也算是在守活寡了,苏清悠,不如你求求我,也许我会好好地对待你,甚至不计前嫌娶你,毕竟,你还是挺漂亮的,先生不也希望我们在一起吗?”
她说不出话,却吐了口唾沫在他脸上。
薄之白立即用手擦去了脸上的唾沫,表情阴沉下来。
而下巴得到解放的苏清悠,则使劲全力推了他一把,“你去死吧!你这种人应该下地狱,我会告诉舅舅,让他知道你就是一个畜生!还有,你娶不到我的,就算你想娶,你爷爷也不会让你这么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尽管用尽全身力气,可男人的体力还是全方位地压制住了她。
薄之白把她贴在墙角,让她动弹不得,右手已经开始解她衬衫的纽扣。
“薄之白,你怎么敢,这里是在医院!”
苏清悠被他的举动吓极,想用力地推开他,却完全被他给压制住。
“我就是要当着薄誉恒的面上了你,我告诉你苏清悠,你说得没错,我不能娶你也罢了,毕竟我也不想做一个接盘侠,不过,我会让其他人娶你的,总之,我不可能让你们在一起!”
看苏清悠地下身,拼了命地咬住他的手腕,他疼得嘶一声,使劲甩开她,还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巴掌。
同“啪”的一声同时响起来的,是门被撞开的声音。
薄之白扭头,看到是宋许诺踹开了门。
他漂亮的脸上浮动着磅礴的怒气,宋歌站在他身后,看到苏清悠被薄之白逼在墙角,身为女子,也恨不能直直地冲上前去,把薄之白来个碎尸万段!
苏清悠和薄之白都没想到宋许诺会出现在这里。
而宋许诺也根本没给两个人反应的机会,快步走到薄之白身边,快准狠地在他的左肩处掏了一拳。
伤口处又添新伤,薄之白双眸微眯,两眼翻白,立即捂着左肩倒在了地上。
“之白!”
沈芸在门口一直等着自己的儿子出来,从看到宋许诺气势汹汹的出现,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在门口看到儿子居然被打到了致命的伤口,立即跑过去,疯了一样就想往宋许诺的身上打,被宋歌使劲推开。
不明所以的薄母发现病房里势头不对,走进来发现里面一片乱七八糟的,也慌忙跑进去。
她本来是在外面等着,想着让苏清悠和薄誉恒好好地说上一会话的,后来看到沈芸让自己的儿子进去,她料想到那就是薄老爷子托誉恒去找的人,心中其实有些不快,但也没什么立场反对,只能让他走进去。
结果没过多久,宋家小子和宋家小妹也来了。
宋家小子脸上还有伤,就对着她恭恭敬敬地点了下头,然后与他妹妹对视一眼,两个人突然用力地在病房门口踹了一脚,把她和沈芸都惊住了。
她进去后,看到宋家小子在打沈芸的儿子,宋家小妹死死拉着沈芸不放,沈芸嘴里说些十分难听的话,宋家小妹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就满脸通红地拽着她,不让她阻止自己的哥哥。
儿媳妇坐在病床前,把她的儿子护住,而薄誉恒依然如同死过去一样,静静地沉睡着,恍若对病房里的一幕闻所未闻。
“大嫂,你冷静点!”
薄母在一片混乱的情境中快步走过来,用手拉住了沈芸的胳膊。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看到宋许诺用力地打薄之白,不知为什么心里面有些畅快,就故意拉住沈芸,不让她对宋歌进行攻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怎么好好说!我儿子被人在地下打着呢,你快放开我!”沈芸想甩开她的手。
宋歌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大声说道:“你的儿子是人,被人打了你不能忍,那恒哥就不是阿姨的儿子,就能这样被你们给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