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就问了这么个问题,她没回答我,我知道她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根本就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一千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久远,谁又能够真真切切的记得呢?”
上官夫人露出了一抹万分无奈的神情,从眼角落下一滴浑浊的泪,泪水带着温度,灼烧着已经被岁月刮出无数道皱纹的皮肤,“这些年过去了,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为什么走的如此决绝,根本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也许是因为我真的伤了我这个好妹妹的心,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变得越发的生分,直到最后连一声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就是因为那道士的一句话,你就开始猜疑你信任的人?”
“我怕!”
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身为上官家的正牌夫人,她又怎么可能不怕呢?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逃不过,“我不想成为上官一族的罪人,也不想成为背叛好姐妹的白眼狼,左右为难,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应该如何去解决,可我知道她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家中的人,但那个道士的话说得如此真切,也的的确确看到她因为无法控制妖性而发疯。”
“妖族从来都不会擅杀好人,我清楚这一点。”
楼菁把话说得万分肯定,并不是因为有心想要去袒护妖族,而是握着真凭实据,“妖精杀人,但凡是让自己的手沾染了人类的鲜血,就会因此而丧失千百年的道行,最终会化为一缕白烟飘散。”
哪怕所杀之人真的是该被千刀万剐,还是会有一样的下场。
“上官夫人,有些事情你做的有一些太过于决绝,并没有想过事情的前因后果,甚至都没有去好好的问一问。”
“我真的很想问清楚,可这个丫头根本就不给我机会。”
“是因为伤心欲绝吗?”
“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很要好,怎么可能会有伤心一说?”
上官夫人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也正是因为没有搞清楚状况,所以才会生出这么多的疑惑,积压在心底的不知所措让她变得疯疯癫癫,只要一提起大娘子的母亲,整个人都会变得非常的暴躁疯狂。
而上官大公子之所以把母亲软禁在府中,一半以上的原因便是如此,“我知道那小子是害怕大娘子做了皇贵妃后会对我不利,所以干脆就把我变成一个已经不存在的死人,可他并没有想过……要是这个丫头真的想要对我不利,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如果真的能够了结此生,未免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在她跳入井中的一瞬间,我甚至也想跟着她一起去。”
“看来你是真的把这个女人当做自己很要好的朋友。”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份友情,又是害怕自己根本就解释不清楚,最后还是会被老爷埋怨,甚至有可能会被直接赶出上官府,反正我想了很多很多种可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老爷竟然并没有追问。”
一切都发生的有一些太过于突然,就好像从天而降一块饼,好死不死直接砸在自己的头上,“老爷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竟然会是一只蛇妖,他甚至想要亲手了结了这只妖精,要不是我拼死在前面拦着,估计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住。”
从井中打捞出来的尸体是半蛇半人,对外只说已经找不到了,就连大娘子都不清楚,“老爷希望能够把这件事情息事宁人,绝对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毕竟上官一族最要的就是脸面,要是真让这些人给听了去,还不知道要在背后说一些什么难听的话!”
一只蛇妖和一个人类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大娘子,大娘子倒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要比寻常人的寿命更加长久一些,可她仍旧被蒙在鼓里。
“我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大娘子说明实情,要是一直这样瞒着,总归不是个办法。”
“你儿子如何想?”
“他希望……永远都不要说出来。”
“不可能。”
话音未落,楼菁立刻给了否定,“大娘子活到百岁千岁,难道还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算是再怎么愚蠢的人也能查清一切,到那个时候就被动了!”
大娘子开始无法面对自己的娘亲是一只蛇妖的事实,换做任何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你们应该早一些告诉她,她总能够有一些准备,可现在却又突如其来承受这一切,未免有一些太过于残忍!”
哎!
上官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阵阵发痛的额头,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膝盖,“姑娘,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们都是明白的,可要真想从这些道理之中琢磨些什么,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老爷在过世之前都没能下定决心,更不要说我们了!”
真要是把这最后一层窗户纸给捅破,大娘子不仅不会入宫做皇贵妃娘娘,她怕是一刻都不想继续留在家中。
“大娘子很爱自己的弟弟,也许你的二儿子会是突破口。”
“二小子?”
上官家的二少爷一向温文尔雅,倒也不似普通的富家子弟那般风流,只愿安安静静待在家中舞文弄墨,“他倒是和大娘走得很近,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怎么可能会完全的以心交心?总觉得这种事情是不靠谱的,最好还是不要犯险去尝试。”
有些事情是绝对不可以看表面,很有可能会蒙蔽自己的双眼,楼菁懂得这个浅显的道理,但要是什么事情都如此斤斤计较,最终只会作茧自缚的。
“不如就试一试,难道会有更糟糕的结果吗?”
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一定会掀起惊涛海浪,与其要继续这么等下去,再牵扯到朝廷,还不如早一些了解,“大娘子有权利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