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说到正题。
茶花女脱掉身上沉重的披风,露出隐在里面的一半身形,竟然是透明的,就像是随时会涣散的灵识。
“这……”
“这就是我的秘密,是我一直隐藏起来的秘密。”
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是心酸,“我已经死了,本不该留在这个世上,可一直有一心愿未了,不得不借助琵琶内的魔气强撑着,只为能见他一面。”
强留于人世,还要借魔气保住肉身,一旦被下面的那家伙给察觉到,那可是要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
“肖天奇抓到我,并且用此来威胁我效忠于青天院,我知道我无法反抗,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做事。”
“他又无法暴露你的身份,就算与外人说,也不会有人信吧!”
那王八羔子再怎么无法无天,玩儿的也是凡人的把戏,上面和下面的事他可管不着,除非想要把天帝和魔尊都给一并招惹了,那就只剩死路一条。
茶花女似是看出楼菁的疑惑,才又缓缓解释道,“若只是这么一件事,肖天奇确实没办法威胁我,可一旦让我的家人知道,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你是谁?”
突然问这个问题,确实是有些唐突。
可楼菁并不相信,这女子的本名就叫茶花女,实在是有些太过于俗气,除非是从青楼小巷里出来的。
不然……
“明思瑶。”
脱口而出,久违的名字。
……
“思瑶,你是咱们明家唯一的女儿,就必须要为家族着想!”
明家大老爷手中拿着一根长满倒刺的藤条,用力抽打在明思瑶的身上,衣服裂开,白嫩的皮肤上道道血痕。
这是家法,最不近人情的家法。
“老爷,我求求您了,好歹思瑶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就算是我这么个没头没脸的姨娘所生,也不至于这么打啊!”
一个同样狼狈不堪的中年女人跪在宗祠外,由于身份不正,是不被允许跨进一步的,只能披头散发的在外面嚎啕求饶。
而跪在垫子上的明思瑶,只是默默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是不是还不肯认错?啊?!是不是还不肯认错!”
又是一藤条,狠狠的打在后背上,“居然想要跟一书生私奔,这是要把咱们明家的脸全都给丢尽了吗?”
“老爷,毕竟是庶出的女儿,真不该太过放在心上。”
穿着富贵的正房大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与那疯婆娘擦肩而过时,狠狠在她的身上踹了一脚,把人掀倒在地。
“思瑶,看看你那可怜的娘亲,就算是不看在别人的份上,是不是也得为她好好着想着想,不过就是让你嫁到宫中去,又不是让你嫁给一个街边的乞丐!何必要如此固执,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明家在京都根基已深,手握万贯家财。
可多年来,几代人都没能有一个到前朝当官儿的,又没生出标致的女儿,怎么也送不进那后宫。
“当你做了皇帝的妃嫔,凭你这张出众的脸,很快就能怀上龙子,一步登天,做不了皇后,也得是个贵妃。”
大夫人理直气壮的说着,没有半点同情。
明思瑶今年不过才16岁的花样年华,却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出二十几岁的男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就算心中无所依赖,也断然不会心甘情愿的进宫。
“大娘,爹爹,你们不必说了,若再逼我,我宁可悬梁自尽!”
把话说的决绝,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这个臭丫头,不是想死吗?那我就送你一程!”
沉默片刻的明大老爷挥起手中的藤条,又是狂风暴雨的一阵抽打,“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就算是死的,你也得给我到宫里去,听明白没有?”
“我不去!”
稳住晃晃悠悠的身子,双手撑住地面,咬紧牙关,“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选秀入宫的!”
“那你就去死吧!”
……
“天底下怎会有这般无情的父亲,简直骇人听闻!”
听了这故事中的一段,楼菁义愤填膺的斥责,“明姑娘,对你如此刻薄的父亲,不要也罢。”
“我出身并不光彩,亲生娘亲是胡同里出来的。”
胡同,烟花柳巷之地。
一时寻欢作乐,不小心留下后顾之忧,看在腹中孩儿有明家血脉的份上,只能偷偷把这女人接入府中。
“我出生之前,母亲一直挺着肚子干粗活,和那些下人也没什么两样。”
明思瑶苦涩的说着,揉了揉干枯的眼角,没再流下一滴泪,“实际我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懂得,要想与娘亲在府中好好的生活,就必须要讨好大夫人,所以在五岁时,就自己主动到大夫人身边。”
大夫人生了一傻儿子,也是明府唯一的一个儿子,没办法指望一傻子考取功名,只想着,这出落的越发美艳的女儿能够选秀入宫,给明家在朝中奠定基础。
有了这样的心思,大夫人也看出自家相公的想法,也没有拒绝主动投靠的明思瑶,人前对她不错,人后尽可能躲着,反正最好不要把人给招惹了。
“府中的下人都骂我白眼狼,有了有钱有势的娘亲,就不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放在眼里,可他们不知道的事,我不肯去见她,也只是为了好好保护她。”
“你与那大夫人有约定在先?”
“约定了的事,不过就是口头上说说,但必须得那么做。”
……
“母亲,请留下我吧。”
小女孩已经在地上跪了一个时辰,屋子里的人该干嘛干嘛,完全把她当做空气,也不会有人关心。
直到睡醒午觉的大夫人从内室走出来,这局面才稍有改变,“母亲,只要你肯留我在身边,我定会像亲生娘亲一样的待你,只有您一个娘亲,请您考虑考虑。”
“小嘴倒是挺甜的,就是不知道这话是可信还是不可信。”
打了个哈欠,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软塌塌的坐在虎皮铺就的软榻上,“思瑶啊,你倒是个玲珑的丫头,我也是真想把你留在身边,可你那个娘亲实在是太过于混不吝,谁敢招惹那一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