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了,席大师!”夏皎笑着打招呼道。
“确实……许久不见。”席扬才心情复杂地走上前。
短短数年间,曾经被众多秘地门人视作废柴的弱质少女,已经成为了他们必须仰望的先天境强者,就连他也未曾料到,她会变得如此耀眼。
夏皎心里不再敌视他,对待他的态度便平和友好了许多,开门见山道:“我奉师命回来律斗界办事,要在灵宫停留一段日子,没想到你也恰在此时到来,倒是挺巧的。”
“不算是巧合,我每年往返律斗界一趟,除了祭拜圣皇,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你的消息。”席扬才微笑道,神情却十分认真。
“哎?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夏皎做贼心虚道。
这是真迟钝还是假装的不解风情?席扬才其实很希望夏皎想歪,不过可惜她歪的明显不是他暗暗期盼的那个方向。
他试探无果,不想唐突将她吓跑,干脆顺着她的心意悠悠道:“我记得有人欠了我的人情,还不止一次,转眼却跑得不见踪影,当然要把人找出来好讨债。”
果然来了!
夏皎干笑两声道:“好吧,被你抓着了,不还债不行,债主大人划下道来吧。”
“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总得先搞清楚想讨债的时候,要往哪儿找人。”席扬才笑道,她愿意用这么轻松玩笑的态度跟他说话,至少应该是把他当朋友了吧?即使只是最普通的、全无暧昧的故人。
鸳鸯宫现在的大本营当然是不能告诉他的,夏皎眼珠子转了转道:“我需要到处历练,你若要找我,联络鸿堂的付铸付管事就行。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鸿堂的人帮忙向师父、师兄师姐他们报平安。不过付管事也不知道还会在鸿堂待多久……这样吧,我日后在外见到采宝阁,就给你留个信?”
席扬才明白她心有顾虑,但想到自己被她定位在外人的位置,还是不免感到一些失望懊恼,他将情绪掩饰得极好,也没有继续步步紧逼,转而问道:“你回律斗界是为了什么事情?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他与夏皎真正相处的时间极短,但已经隐隐摸准了她的性子,她是个很重情又十分骄傲的人,谁诚心诚意对她好,她都会努力回报,想要控制她压服她,不管手段如何高明都只会被她排斥厌恶。
他对她有企图,只管掏心挖肺对她好,让她觉得亏欠太多,她早晚会受不了地乖乖上钩。
可惜他一开始不明白这点,总想着利益交换、威逼利诱那一套在修炼者之中无往而不利的把戏,结果激怒了她和她那位江爷爷,反而将他们越推越远。
夏皎被他的好态度弄得越发惭愧,而且种植气运树的事也没必要瞒着他,便坦然道:“大师兄在外边得了一颗气运树的种子,师父想到律斗界的境况,便让我将它带到灵宫这里栽种。”
她很干脆地把气运树的事统统推到师父师兄身上,把自己说得像是奉师命来执行任务的,免得席扬才多想。
席扬才闻言不由得变色道:“气运树?!尉迟师兄竟然得到了气运树的种子?!”
“是啊!大师兄那鸿运天子的名声,真不是叫假的。”夏皎有些酸溜溜道,事实上这颗五品气运树的种子,还真的是尉迟发现的,她刚才说的不全是谎言。
“确实鸿运当头,鸳鸯宫几位前辈高义,亦令人感佩。”席扬才说的也不是客气话,换了他得到气运树的种子,还不见得舍得献出来呢。
说话之间,夏皎当先往灵宫后的院子走去。
几十名后天境顶尖修炼者齐齐出力,院子这里早已经收拾好,地上挖下个直径十丈,深十丈的巨大坑洞,内里填满了从仙岛灵脉附近运来的新土。
宫主等人一见夏皎出现,便满眼期待地盯着她,连她身边的席扬才都成了被忽略的背景。
这种时候吊胃口估计会被拍死!
夏皎痛快地从怀里取出一只由灵木制成的小盒子,在众人激动的目光中打开小盒,取出其中一颗拇指头大小、貌不惊人的灰绿色种子,放入土坑正中。
种子碰触到土壤的那一刻,所有人仿佛听到冥冥中传来一声畅快舒适的轻叹声,然后便看到种子灰绿色的外皮慢慢裂开,充满勃勃生机的翠绿光芒从裂缝中迸射而出,整个院子都被这并不刺眼的翠绿光芒笼罩,而光芒并未受限于这广阔的庭院,随着土坑里种子上生出的一条条向四面八方蔓延的细丝,光芒穿透高墙向着整个仙岛蔓延开来。
种子上生出的细丝紧紧缠绕着周围的土壤,不住扩张自己的地盘,仿佛永远不会满足。
席扬才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气运树种子,是五品的?!”他原以为鸳鸯宫肯贡献出一颗一二品的气运树种子,已经是非常大方慷慨的了,没想到竟然是五品!
一颗五品气运树种子,至少可以支持一个上界的一流家族长盛不衰万年以上,可以为律斗界这样即将崩溃的下界延寿三五百年!
“是啊。这种子种下去开始七天最是重要,七天之后,它的根须就能深入地底与律斗界的地心灵脉相通,彼此气运交融,再也无人能够破坏改变。”夏皎把自己所知的对宫主等人坦然相告。
宫主点头道:“难怪夏姑娘特意提醒我们封闭灵宫内一切进出通道和传送阵,气运树关乎我律斗界的命脉,这七天就是拼掉我等的性命,也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席扬才微微皱眉,苦笑道:“只怕它引发的动静太大,就我的感觉,气运之光已经蔓延到海上,再过不久水晶城等沿海城镇也会有感应。”
夏皎却不太担心:“待气运之光笼罩整个律斗界,种子已经生根发芽了,就算有人感觉到想赶过来也来不及啦。传送阵都全部封禁住了,要想靠灵兽又或者法力赶路,怎么赶得及?”
正常而言确实如此,气运树种子从种下那一刻就开始慢慢激发律斗界的生机,但要想灵气环境提升,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在律斗界这样灵气贫乏的下界,要在短短几日内横越山川大海赶到灵宫来,就算地级修炼者都要消耗大量真气,即使真的及时赶到,要攻破灵宫的禁制闯进来,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律斗界再如何衰落,灵宫的禁制要挡住地级强者也是绰绰有余的,就是天级强者杀到,也能抵挡片刻。
夏皎如今实力大涨,又是身在灵宫,且得到律斗圣皇意志的许可,能够最大限度调用灵宫的力量,她在决定种下气运树之前,早就以精神力横扫一界,确定没有可以威胁到她的强者存在,才开始动手,所以她是半点不担心的。
她的笃定影响了宫主和众位长老护法,大家不由得放松下来安心坐在土坑边,在最近的距离细看这难得一见的奇观。
十丈的土坑很快被气运树种子伸展出的细丝须根覆盖,夏皎、席扬才以及宫主、长老等灵师能够感觉到,这些须根在往地下深处延展,仿佛无穷无尽要,钻到地心之内,将整个律斗界都缠绕住。
灵宫圣殿内圣皇玉像也被染上一层淡绿的气运之光,本该毫无生命力的眼瞳突然闪过一抹灵动的流光,沉睡数年的圣皇意志难得地清醒了片刻,就连席扬才都能清晰感觉到他瞬间流露的喜悦之情。
席扬才侧头望向身边的夏皎,早已经淡忘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当年在地宫里,夏皎真的未曾得到丝毫圣皇的传承?
虽然他还不太了解夏皎的灵术天赋到底如何,但种种迹象表明,她应该不逊色于他,否则不会得到鸳鸯宫那几位神秘长老的重视。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五品气运树种子何等珍贵,若不是十分信任重视夏皎,又怎会只派她一个来办这么要紧的大事?
他就算未曾目睹夏皎的战绩,也听过她在登天擂台上,以高等极品灵符砸得无数律斗界修炼者闻风丧胆的辉煌事迹。
一个在后天七层就能绘制高等灵符、极品灵符的少女灵师,席扬才自认在符道上与她相比都颇有不如。
这样的天才竟然未得律斗圣皇的青眼,这也太奇怪了。
可律斗圣皇意志赐给他的奇石就在他身上,虽然多年参悟未果,但师父也曾确定,这颗奇石中蕴含着圣级力量,绝非等闲。
是他太多疑了吗?
不管如何,就算夏皎才是得到地宫真正好处的那一个,也是靠自己的天赋实力,他如此疑神疑鬼,又有何意义?
席扬才按下心头的疑问,不再多想。
虽然明知夏皎并未将他看在眼内、记在心上,但只坐在她身边,席扬才便觉得既平和又激动,既喜悦又紧张,恨不能一直这么坐下去。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七日将会平静度过之际,几名恶客摸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