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真君正满肚子火气,看这弟子一副六神无主的窝囊样子,更觉得他在芒种界同道面前丢了自家宗门的脸,不由得皱眉怒喝道:“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我让你们去抓的鸿堂奸商呢?”
那弟子能被他带出门,平日也是个机灵角色,虽然心里又惊又急,被他一喝也清醒了几分,他注意到附近还有其他宗门的前辈强者,欲言又止好一阵才憋出一句:“弟子有要事必须私下禀报掌教。”
才角宗的地级强者从他的言行神态,就知道他要说的,必是对涯阵宗不利之事,他既想看涯阵宗的笑话,又担心这不利消息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他这个“助拳”的,当即瞪眼道:“我们随江游道兄一起行动,有事自该对我们说明,这般遮遮掩掩,是什么缘故?若是信不过我们,何必硬把我们邀来律斗界?”
他这么说,好些对涯阵宗这次行动不太满意的芒种界强者,投向江游真君的目光就变得诡异起来。
芒种界的宗门世家在律斗界也略有些产业人脉,真的有什么大事,他们迟早知道,江游真君不耐地挥挥衣袖,对来报讯的弟子道:“到底何事,说吧!”
那弟子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在东陵城鸿堂分号,遇上了圣、圣界使者……”
“什么?圣界使者?!”不止江游真君,其他芒种界的地级强者也都露出惊异之色,一时间连鸳鸯宫的事都忘了。
江游真君跟六承真君性格虽然不同,行事的手段却颇有相似之处,都是喜欢迁怒滥杀的人。鸳鸯宫的消息早有盛财坊苏家人打听得十分仔细,他们跟鸿堂过从甚密这点,倒不算是冤枉的。
江游真君决定大举进军律斗界之时,就派了几个先天境弟子,专程去抓捕鸿堂分号的一众人等,重点“关照”的当然就是石英城分号和东陵城分号。
结果石英城分号这边扑了个空,邵掌柜一听到消息,就带着人马上跑了。东陵城那边却踢中了一块大铁板。
涯阵宗弟子抵达时,正好见到付铸和分号的董大掌柜在招待两名先天境的少年。
他们是一心要来打砸抓人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更觉得下界的普通先天境武者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于是不问情由直接便动起手来。
结果两个看上去修为比他们还差点儿的少年,一出手竟将涯阵宗派去的七八个弟子打伤了半数。
涯阵宗的弟子们仗着背后还有芒种界的一众地级强者,输人不输阵地亮出身份,要对方留下姓名来处,明摆着要上门报复。
结果剩下几个也被狠揍了,只有一人见机得快,逃了出来向江游真君报信。
江游真君怒道:“你怎知他们就是圣界使者?没见识的东西,被人吓唬两句就怂了!要你何用?!”
不止他,就是其他芒种界的强者也不太相信会有圣界使者降临下界,圣界那是什么地方?比上界还要更好一千倍一万倍,连他们上界的人等闲也不肯到下界来,何况圣界的人?
这跟世界级富豪跑到第三世界国家的贫民窟里厮混一样,不能说绝无可能,但这可能性也小得离谱。
涯阵宗这弟子显然是被吓破胆了,以至于对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真真可笑!涯阵宗死了个六承真君,果然露出颓势,弟子也越发不成样子了,看来过不了几年也要衰败下去。芒种界的真君们心里暗暗不屑。
“他们自称是圣界使者?现在人在何处?”江游真君寒声道,弟子当众丢脸,只有把让他丢脸的人杀了,才能洗刷耻辱,让涯阵宗不至于成为笑柄。
那弟子脸色苍白地伸手指向来路,正好此时天际飞来一只通体银羽,长喙末端带鹰勾的仙鹤,依稀可见两人端坐在鹤背上。
“是……是银羽鹰嘴鹤!”一名芒种界的强者失声惊呼。
银羽鹰嘴鹤乃是圣界灵禽,一般只有圣界实力庞大的宗门才能养得起,这种灵禽需要从小以天材地宝喂养,养成一只的成本跟栽培一名地级强者也所差无几。银羽鹰嘴鹤飞行速度快、战力强大是不必多说的,在圣界能拥有那么一只,就是身份实力的象征了。
先前那涯阵宗弟子说遇上了圣界使者,大家都认定他上当受骗,现在却不这么看了。
说不准……还真遇上圣界之人了。
江游真君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律斗界鸿堂分号什么时候勾搭上圣界的人了?怎么采宝阁苏家半点消息没有?
圣界之人,怎么会看上区区一个下界鸿堂分号?
自家弟子到底怎么惹的人?对方追过来,不会是要赶尽杀绝吧?
不过江游真君很快便发觉不对,来的这两人年纪很小不说,修为也不过是刚刚晋升先天境不久。
圣界会派这样的弟子到下界来?
骑鹤飞来的两名少年看到前面站着的十数名地级强者,只是微微一愣,全无惧色。
当先那个身穿翠绿道袍的少年更是轻笑起来:“我以为那些家伙为什么这般嚣张,原来背后有人啊!喂,你们都是那个什么涯阵宗的?不错嘛,竟然能有十来个地级强者,我还以为上界的宗门,撑了只有十个八个地级强者呢。”
他说话的语气随意而且明显带着轻蔑调侃,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十多个修为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层级的前辈强者,而是一群跟他差不多甚至不如他的普通修炼者。
他身后穿灰色道袍的少年态度更加嚣张:“也不过就十多个地级的,有什么了不起!区区一个上界宗门,也敢在我们面前大呼小叫,真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芒种界的这十多名地级强者,平日在各自宗门世家里,那个不是呼风唤雨、有权有势的顶尖人物,被两个刚入先天境的小子如此轻慢,不能说从未试过(鸳鸯宫的刚才就这么对他们的,而且还是几个后天境的“蝼蚁”),但绝对极少极少。
江游真君忍着气道:“你们两人又是什么来历,师从何人?”
这两个少年的态度太嚣张,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有所依仗,后面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想到自家弟子说他们来自圣界,江游真君还真不敢随便将他们往死里得罪。
别看他们这些真君们平日作威作福、架子端得老高,他们其实心里清楚,在圣界的那些超级宗门世家眼中,地级不过是稍微强壮一点儿的蝼蚁,真没什么大不了。
若是得罪了圣界的宗门世家,整个涯阵宗都得遭灾,甚至从此在芒种界除名。
两名少年显然很清楚自己的背景,对于这帮“乡巴佬”有多大的威慑力,绿袍少年笑嘻嘻道:“你让我说,我就说,你当你是谁啊?”
灰袍少年不耐烦地推了推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对面色各异的芒种界强者道:“我没兴趣管你们涯阵宗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律斗界是我辰圣界都亢宗长老看中的,你们一个个的滚远些,别脏了地方,不然惹烦了我家长老,十个涯阵宗也不够死。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都、亢、宗?!”江游真君连同其他芒种界的强者个个头皮发炸,江游真君恨不得当场那些跑去惹事的弟子一个个拍死。
偏刚才跑回来报信的弟子并没有听过都亢宗的大名,只一脸茫然地看看江游真君,又看看仙鹤上的两个少年。
普通上界武者不见得知道圣界的事,但江游真君、挨次真君这类上界的顶尖人物,谁不对圣界四大顶尖宗门如雷贯耳?!
难怪两个修为只得先天境人级初等的小子,就能轻松打翻七八个修为不逊于他们的修炼者,还能坐得起银羽鹰嘴鹤四处耀武扬威,对他们这些地级强者夷然不惧、指手画脚。
圣界顶级宗门弟子……他们确实得罪不起。
江游真君气得想吐血,偏偏只能忍下一口恶气,勉强道:“你们说你们是都亢宗弟子,有何证明?若真是都亢宗长老有命,我等自然遵从,若只是你们二人信口开河……嘿嘿!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不成?”
两个少年对望一眼,绿袍少年低声抱怨道:“怎么这么麻烦啊!”
灰袍少年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随手一晃,那玉牌竟发出阵阵动听飘渺的乐声。
这是圣界顶级宗门弟子特有的身份名牌,由圣界特有的灵玉雕琢而成,能拿出这样一块玉牌,再加上他们骑乘的银羽鹰嘴鹤,基本上身份再无疑问。
江游真君面如死灰,一拂衣袖带着弟子扬长而去,其他受邀前来的芒种界强者也感觉十分没劲,一言不发跟着离开。
夏皎他们在鸳鸯宫内透过水镜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啧啧称奇。
“圣界的顶级宗门就这么威风霸气?随便几句话,就把这些家伙打发走了?他们先前喊打喊杀的,怎么这么容易就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