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宫的人都是行动派,次日一早,柳敛唤来尉迟留下的先天境雪峰灵雕软玉,师徒四人启程前往东陵城而去。
东陵城内,登天擂台下,正在观战的灵心谷灵师长老忽然心有所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灵师从来就有远胜常人的感知能力,上次六承真君突然驾临律斗界,灵心谷的这位灵师长老也曾这般心有所感。
不过上次的感觉远不如这次强烈,更糟糕的是,这次是强烈的不妙之感!
灵心谷的长老前阵子才被席扬才狠狠收拾过,最近都老实了不少,尤其席扬才曾严厉警告过他们,决不可再招惹鸳鸯宫的人,他们更加小心翼翼再不敢轻易出头。
其他秘地向各自的上界靠山打小报告,意图撺掇上界势力出面,大举报复鸳鸯宫之时,灵心谷不为所动闭门谢客,也没有像其他秘地那样,不死心地暗中派出探子,四处打听监视鸳鸯宫的行动。
甚至在得到芒种界要联合众多地级强者讨伐鸳鸯宫之时,他们都忍住了没有出来蹦达,更让采宝阁主动联络鸿堂,试图表达与鸳鸯宫和好的意愿。
若不是登天擂台关乎到各个秘地门人的前程,灵心谷很可能连登天擂台都放弃,暂时不再参与。
今日再生不妙预感,这位灵心谷长老不敢有丝毫侥幸之心,打量一下周围其他秘地的长老,果断召集灵心谷所有门人弟子,匆匆交代一声“灵心谷有急事需要处理,失陪了”,便带着自家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琅寰秘境的长老纪连棠想叫住他,对方却听而不闻,反而带着门人弟子跑得更快,仿佛后面有恶狗在追。
纪连棠不满道:“这灵心谷到底怎么回事?太不把我们这些同道看在眼内!从前他们可不会这么不像话!”
师天洞的一个长老不以为然地哼道:“前有何业凡何道兄被柳敛重创,后有斗符宗姓席那臭小子硬插一手搅局,灵心谷都快成了黄亚柏那老家伙的天下,他早跟那柳敛眉来眼去勾结在一起,灵心谷还哪有半分冲劲锐气?恨不得学缩头乌龟,龟缩在秘地里混吃等死!我只为何道兄不值,也可怜灵心谷的弟子,眼看着就要被这样的长老耽误了前程。”
战骋岛的长老酸溜溜道:“姓席的小子可是斗符宗掌教的得意弟子,将来说不准就是斗符宗的下任掌教,黄亚柏投靠他,将来的前程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少眼光比何业凡靠谱。据说姓席那小子还让采宝阁的人跟鸿堂的人勾勾搭搭,想和鸳鸯宫和解,嘿!鸳鸯宫明摆着至少一个地级灵师加一个地级剑道强者坐镇,人家的修为远胜我们这些秘地的长老,天知道上头是什么背景路数。反正人家连涯阵宗的地级灵师都毫不在乎地随手杀了,背后的靠山再差也至少比涯阵宗强,巴结他们没什么坏处。如今的灵心谷,跟我们可不是一路了。”
他这番话。说出了不少秘地长老的心声,对于灵心谷的灵活转舵,他们嘴上鄙夷不忿,内心又羡又妒。
被派到下界来当秘地长老的,都是在上界宗门世家里混得不如意的修炼者,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流放。
他们哪个不想有机会风风光光回归上界?这么劳心劳力地招揽培养弟子、搜集宝物贡品,无非就是想做出点成绩,好让宗门世家高看一眼,召他们回归。
何业凡原本算是他们之中运气比较好的,虽然在斗符宗犯下大错,被罚到律斗界灵心谷当长老,却意外得到机缘,修为突飞猛进,只差一线就能晋升地级灵师。
若是他运气再好一些,没惹上柳敛,没被砍掉一臂,说不准此刻已经被琅寰秘境的人秘密招揽,改投入武隆宗麾下了。
武隆宗啊!那可是上界有数的顶尖宗门!
现在他断臂难愈,寿元所余无几,晋升地级也成了镜花水月,既因为试图背叛宗门得罪了斗符宗,又因为武隆宗对他兴趣大减,失去了投奔的机会,两头不到岸,混得颇为凄惨。
幸好他仍是人级高等灵师,就算断臂后实力修为大跌,斗符宗乃至灵心谷的人也没拿他怎么样,就这么不冷不热地供着他,待遇地位大不如前,性命好歹保住了。
提到何业凡,琅寰秘境负责替武隆宗接引他的纪连棠,也觉得有些讪讪然。
武隆宗一见何业凡受伤难愈,马上变脸,这事做得着实有些难看,连带纪连棠也两边不是人。本来替宗门挖到一个大有机会晋升地级灵师的强者,是大功一件,结果就差临门一脚,他推荐的人竟成了残废,功劳没捞着,反被宗门严词申斥一番,灵心谷的人也几乎要跟他们彻底翻脸。
此刻再听战骋岛、师天洞的人说起何业凡,纪连棠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冷冷扫了一眼周遭其他秘地长老,哼道:“我知道你们替何业凡不值,可把他害成这样的,难道是我?!你们真要义愤填膺,怎么不去柳敛那儿为他讨还公道?无非是欺我纪某人修为浅薄罢了。我就不信这个邪!鸳鸯宫的背景再厉害,难道还能强过我武隆宗?!”
在场的秘地长老一阵沉默,都闭口不言,武隆宗的威名摆在那儿,他们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憋着。
别看纪连棠跟他们一样,都是宗门里颇受排挤的失意人,这之中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纪连棠所在的武隆宗势力最大,他能往上举荐何业凡,也足以证明,他已经跟武隆宗内的重要人物搭上了关系,把他得罪死了没好处,他们也没有鸳鸯宫那么硬的手腕,武隆宗但凡派出几个厉害的先天境人级高等弟子,也足够让他们吃大亏。
话说到这个份上,气氛骤冷,他们都坐在贵宾席上,除了擂台上对战的选手,全场就属他们最受瞩目,师天洞的长老不愿被人看了笑话,只好打圆场道:“罢了,我们就算对付不了鸳鸯宫,也不好窝里斗,否则岂不是让鸳鸯宫的人得意了?”
又一名秘地长老附和道:“就是啊!鸳鸯宫那起子人,如今日子难道就好过了?芒种界眼看着就要纠集高手来收拾他们,他们如今还不是成了丧家之犬、缩头乌龟?!去年他们是风光了,今年……嘿嘿!你们看这登天擂台可还有鸳鸯宫弟子的影子?!”
这些秘地长老的脸上,都捧场地露出几分笑意,好歹今年律斗界的登天擂台,又恢复到以往“百花齐放”、“群雄竞逐”的繁荣局面了,没有鸳鸯宫的人搅局就是好啊!
虽然明知道鸳鸯宫的弟子压根没几个,去年一次来三个,就把这满场的所谓英杰比成了庸才,今年就算没有芒种界涯阵宗的事,大概他们也排不出什么弟子来登台了。
几个秘地长老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高兴,忽然一个穿着擂台管事服饰的人,神情仓惶地飞奔到贵宾席上,低呼道:“不、不好了!有自称鸳鸯宫弟子的来报名,叫……叫夏皎!”
“什么?!夏皎?!”旁人还未言语,纪连棠首先沉不住气地跳了起来。
夏皎这个名字,他记忆太深刻了!
不就是上次英才大会,鸳鸯宫那个该死的尉迟从一堆落选者里挑出来的“废物”吗?
尉迟还公开放话说不用十年,夏皎就能在登天擂台上完败琅寰秘境的弟子。
没过几个月,因为仙岛灵宫之事,大家都知道了,原来这个看似灵觉闭塞、资质奇差的黄毛丫头,竟是个灵师!
从她两个师姐对她维护的态度看,她的灵术天赋大概还不低!
又过了几个月,在石英城的斗宝会上,夏皎再次凭借某件不知名的秘宝,以阵道完败了涯阵宗的内门弟子苏少娥,这才引出后来的六承真君之事。
冼华冰斩杀六承真君后,更曾公然对东陵城鸿堂的掌柜提及“皎皎”管着柳敛的私库,似乎还能随意支配库藏的宝物。
如果这个“皎皎”指的就是夏皎,那背后的意味就更可怕了!
可以掌管并随意动用一个地级灵师私库的,这是什么待遇?!嫡传弟子中最最受宠的那一个才有可能吧?!否则就是亲生儿女都不见得有这等权柄。
能够让一个地级灵师如此看重的弟子,有可能是个废物吗?
开什么玩笑啊!
夏皎的消息每传出一回,纪连棠就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时至今日,再听到夏皎的名字,他觉得脸都要被打肿了!
脸面不好受的同时,想到当日的赌约,更觉得懊悔不已。
他亲手错过这样一个灵术天赋可能高得离谱的弟子,这事要传到武隆宗,他大概连琅寰秘境的长老都当不成了。
其他参加了那次英才大会的秘地长老,同样有类似的忧虑,万一被上界宗门得知,自己竟然眼神差到错过了一个绝好的灵师苗子,这就是严重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