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一场大戏,东陵城内所有人都看到听到了,此刻见六承真君要封城,一些老江湖顿时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六承真君这是打算杀人泄愤还是杀人灭口?
不管哪一样,都很要命!
席扬才原本打算明日启程前往灵心宫,没想到临行前一晚,会遇上这种事。三天前夏皎劝他尽早离开,是因为预料到六承真君会迁怒旁人?
原来鸳鸯宫已经成功将人救走,却还不忘回头痛骂六承真君出一口恶气,这种满是孩子气的任性行为,倒真有些像夏皎的风格。
席扬才身为上界斗符宗掌教的嫡传弟子,自然不难发现那一通臭骂,是通过传声符转达,夏皎和鸳鸯宫那些人,早已经走得远远。
没想到传声符还能这么玩……在上界,一般公开传音都是宗门内公布重要事情,又或者两方势力对垒,互相叫阵。
第一次听闻有后天境修炼者,利用这个隔空大骂地级灵师的。
若这里是灵气充裕的上界,只需片刻,被骂的地级灵师就能搜遍一界,将胆敢冒犯威严的小贼找出来捏死。
可这里偏偏是灵气稀薄的下界,除非六承真君舍得耗干身上的真气,否则很难将夏皎他们找出来。
一个地级灵师在下界耗干真气,是非常危险的事,到时很可能一个稍有手段的后天境武者,也能趁机将他重创甚至杀死。
虽然六承真君带来了不少先天境弟子,可谁又敢随便把自己的性命安危,交托在几个弟子身上?
尤其鸳鸯宫的人,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手段有多诡秘莫测,六承真君身在律斗界,要对付这样可怕的地头蛇,更不敢随意托大。
鸳鸯宫还有一个同样是地级灵师的柳敛,以及实力和具体数量都不太确定的其他神秘长老,六承真君真要随便消耗真气满世界找几个鸳鸯宫弟子,那就是找死。
所以这一顿臭骂,他竟只能白挨了!
席扬才越想越觉得好笑,正好闻讯赶来的两个灵心宫长老,见他居然还有心情笑,不禁大急。
他们前几天被六承真君当众扫地出门,同样打心里乐见他吃瘪出丑,可万一六承真君被气疯了,要拿整个东陵城的人来出气,他们也得跟着倒霉,这就一点儿不好笑了。
“席公子,那位发起威来,我们也会有性命之忧,现在我们该当如何?”其中一名长老着急道。
六承真君就在城内,而且任谁都能看出,他正处于狂怒之中,这长老连他的名讳都不敢提起,只敢以“那位”指代,就怕一提“六承真君”四个字,马上会被对方感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先拿他出气立威。
因为六承真君联合律斗界各大秘地,要一起对付鸳鸯宫,现在东陵城里聚集了颇多来自各大秘地的先天境长老,可其中修为最高的不过是先天境人级高等,他们加起来,依然顶不过六承真君这等地级灵师的全力一击。
另一名长老恨道:“鸳鸯宫这些小贼当真可恶,他们痛快了,却要连累这满城无辜之人!”
席扬才看了他一眼,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先挑衅的是六承真君,现在所谋不成,想要株连无辜的,也是六承真君,怎么能够怪到鸳鸯宫头上?
这东陵城里确实有很多无辜之人,但绝不包括他们这些各大秘地的长老要员,他们一个个都是六承真君的同谋。
可以说,六承真君敢在东陵城撒野,也是他们招惹来的,若是他们一开始就坚持原则,不许六承真君破坏登天擂台的规矩,不让他恃强凌弱对付参加登天擂台的选手,就不会有后面这么许多事情。
各大秘地背后是上界的好几个宗门,只要律斗界各大秘地态度一致,六承真君也不会肯冒着得罪众多上界宗门的风险,跑到律斗界来撒野。
现在六承真君被气得理智全失,要让他冷静下来,考虑一下屠城带来的可怕后果,恐怕不太容易。
他们大概必须付出些代价,才能镇住这个恼羞成怒、怒发如狂的地级灵师。
“东陵城里修为胜过他的大概没有,不过这么许多秘地长老在,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想想我们背后的上界宗门,应该不至于做得太过。”席扬才就事论事地安抚道,心里却不太乐观。
两个灵心谷长老相视苦笑:“但愿如此……”
城里其他修炼者同样怀着侥幸之心,任由涯阵宗的弟子强行接管城主府内的护城大阵,将整座东陵城封禁起来。
他们都知道六承真君要杀人出气,不过只要不杀到他们头上,其他人死了就死了,何必多管闲事,去得罪六承真君呢?
结果他们都高估了六承真君的品性和理智,根本没想到,一个在上界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地级灵师,可以专横跋扈、蛮不讲理到什么程度。
“杀!一个不留!全部杀干净!今日老夫就要血洗东陵城!你们要怪,就怪鸳鸯宫的恶贼吧!哈哈哈哈!”城主府的高塔上,传来六承真君阴鸷怨毒的狂笑声。
笑声中,整座东陵城弥漫起阵阵血光,惊呼惨叫之声、房舍倒塌的轰然之声此起彼伏。
从城墙边缘开始,无数劲风凝结而成的风刃纵横飞舞,收割着周遭所有生灵的性命。
许多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就被风刃无情地切割成一地碎肉残肢,又或被倒塌的房舍砖瓦击中、掩埋,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被杀的人之中也有一些修炼者,他们并非不想反抗,然而被六承真君事先修改过的护城大阵,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杀阵,在这样庞大严密的杀阵之中,后天境武者根本全无顽抗的余地。
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城墙之内数十丈范围便化成一片死地,一栋栋房舍抵挡不住风刃的冲击,纷纷倒塌,无数百姓的尸首被覆盖在瓦砾之下,鲜血从断瓦残垣中泊泊流出,整座城池仿佛都被浓烈的血腥味笼罩。
那些住在城池中部的修炼者们这才悚然而惊,发觉六承真君竟然真的要屠城!连他们都在屠杀的范围之内!
秘地的长老以及隐身城中的一些颇有背景的修炼者坐不住了,一个个现身而出鼓噪起来。
“真君,鸳鸯宫与我们这十七大秘地的门人弟子,同样积怨极深,我们与真君立场一致,真君若要报仇,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是啊是啊!我们与鸳鸯宫结怨已久,先前也一心要与真君联手对付他们的,请真君网开一面,莫要株连无辜,令亲者痛仇者快!”
“真君,我们与鸳鸯宫素无来往……”
这些修炼者平日架子端得老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傲姿态,此刻感觉到城内法阵无可抵挡的凶厉杀气,死亡的威胁逼到眼前,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讲道理的讲道理,求饶的求饶,都想六承真君放他们一马。
六承真君听而不闻,只是冷笑着对操控护城大阵的涯阵宗弟子道:“杀!一个不留!”
无数风刃形成可怕的风暴,夹带着血雾,以不算快但毫不停顿的速度,向着城中心包围过来。
数不清的鲜活生命,在这风暴之中消逝。
这个时候,坊市里的盛财坊分号忽然传出一声大喝:“六承真君,鸿堂的人一直与鸳鸯宫勾勾搭搭,这次鸳鸯宫的小贼必定是得了鸿堂之助,才敢如此嚣张,请真君明察!”
盛财坊是律斗界苏家替涯阵宗经营的产业,他们原以为六承真君不会动他们,但眼看着情势不妙,六承真君似乎连他们都不打算放过,苏家人顿时慌了。
其中一个苏家人想起石英城分号发生的事,鸿堂与鸳鸯宫的关系似乎不错,便想把竞争对手鸿堂推出来当出气筒。
好些修炼者也不管盛财坊的人说得是真是假,他们也想找一头替罪羔羊,消了六承真君的火气,好让自己逃过一劫,于是都大声附和起来,争先恐后地列举一些或真或假的鸿堂与鸳鸯宫勾结的证据。
鸿堂里上至董大掌柜,下至打杂的小伙计,听到外间震耳欲聋的起哄谩骂之声,不禁脸色惨然。
六承真君听着城里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冷冷看了一眼鸿堂的方向,却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般愤而出手。
席扬才一直默默关注着外间的情形,此刻终于摇头道:“看来他不止要泄愤,更是打定主意要灭口了。”
六承真君在东陵城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不想让任何外人知道,所以干脆将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全部杀光。
两个灵心谷的长老脸色苍白:“不、不至于吧……”
席扬才苦笑道:“你们以为地级灵师,是这么好得罪的吗?”
一般地级强者降临下界,尚且视所有下界生灵如蝼蚁,稍有冒犯便动手杀人灭族,何况地级灵师?
一个厉害的地级灵师,就算实力远比不上天级武者,心气之高也差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