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慎过首先担忧的却不是自家安危,而是在外头的师弟师妹们:“这处秘地的位置不算隐秘,原本盛财坊的掌柜苏侠仁,就曾跟师父他们打过交道,也知道秘地的入口位置。不过想从外头强攻进来,就算他们出动地级强者也很难办到。现在麻烦的反而是小三、小四和小五他们,涯阵宗如果要报复,他们三人就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三个师弟师妹再厉害,也只是后天境,对方万一发狠了出动先天境人级高等武者,他们就很难讨得了好,更别说涯阵宗最出名的乃是阵法,宗门里头弟子不多,厉害的灵师却不少。
灵师有多难对付,看自家两个小师妹就知道。
虽然涯阵宗的灵师不可能像夏皎和武画葇这么变态,但也不是窦雅才他们能够轻松应付的。
更不要说,他们三个在明,涯阵宗的人在暗。
夏皎被他一提,也担忧起来,连忙道:“我马上请邵掌柜送信给他们,登天擂台所在的东陵城有鸿堂的分号,邵掌柜曾道,他们有特殊的传信法阵,特别紧急的信件,开启法阵瞬息可至。”
以她跟鸿堂付管事、邵掌柜他们的交情,请他们破例动用一次传信法阵,应该问题不大,反正法阵要消耗多少灵石,她给就是了。
现在他们所知消息有限,只能先这么着,但愿涯阵宗的人别来得这么快,至少等师父他们出关再说。
邵掌柜是一心想对夏皎师徒卖好的,柳敛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现在律斗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了,妥妥的一个先天境地级灵师啊!
要在下界遇上个地级灵师,比天上下金雨还难,既然撞上这个大运,自然要使出吃奶的劲儿巴结。
所以当夏皎联络上他请求送信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马上照办了。
夏皎与石英城鸿堂分号通信,用的是鸳鸯宫里养的灵雀,四师兄妹把鸳鸯宫秘地的警戒级别提到最高,将防护法阵全数开启,只留一个出口方便通消息,四人轮流值守,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然而坏消息却一个接一个,这边请求邵掌柜帮忙提醒窦雅才等人的信才送出,那边就收到了邵掌柜的第二封急信。
这封信是郑徘古联络东陵城鸿堂的人送来的,同样用的是传信法阵,只比邵掌柜的示警信晚到了大半天。
信上说道:涯阵宗的先天境地级灵师六承真君亲自出手,当众把窦雅才和薛梅娘制住捉走,宣称鸳鸯宫勾结异族妖类,以卑鄙手段残杀他们十二名先天境弟子和一名后天九层的年轻灵师,如今要鸳鸯宫的人在十天之内拿出诚意,向他们赔罪致歉,否则就要处决窦雅才和薛梅娘,为他们死去的弟子报仇。
东陵城如今乱成一锅粥,原本这种上界宗门,按照规矩是不可以插手扰乱登天擂台比试的,但是负责管理律斗界登天擂台的几个宗门,却很是默契地对此不置一词。涯阵宗肯定是早有准备,提前对他们打过招呼,所以才敢如此公然破坏规则,以大欺小,下手对付参加登天擂台的选手。
六承真君动手那天,郑徘古碰巧有事,没有跟师兄和师妹一道,成了漏网之鱼。
更大的可能是,六承真君故意放他通风报信,否则堂堂地级灵师,在小小的东陵城内,不至于找不出一个后天境的小子。
现在郑徘古仍留在东陵城,希望想办法尽量拖延时间,至少拖到奚卦等人出关,再作计较。
信中他再三交代任慎过他们守好门户,不要离开鸳鸯宫,涯阵宗所图非小,显然跟遥控律斗界的几个上界宗门早有勾结。
任慎过他们把郑徘古的信传阅之后,脸色都十分难看,一方面担心窦雅才、薛梅娘和郑徘古的安危,另一方面却也知道,郑徘古说的有理,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把鸳鸯宫守好,一切等奚卦和冼华冰伤愈出关再说。
但是涯阵宗那边给的期限是十天,算上郑徘古传信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至少大半天,而奚卦和冼华冰出关,至少还得二十天,时间上怎么都来不及。
任慎过看看几个师弟师妹,苦笑道:“现在是师父和师伯师叔他们疗伤的关键时候,贸然叩关通知他们此事,他们也无法离开鸳鸯宫,反而影响他们疗伤。”
驰甘澜反应迟钝,大家都不指望他有什么意见,武画葇沉默不语,只有夏皎点头道:“是啊,不可以打扰他们。”
任慎过烦躁地跺了跺脚,道:“我想办法联络大师兄。”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稍微算一算路程就明白,等信送到大师兄手上,他再往回赶,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武画葇忽然抬头道:“我去救师兄师姐他们。”
夏皎想也不想,一把拉住她道:“你可别啊!涯阵宗的人恨死你了,你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一般先天境人级武者你收拾得了,可那是地级灵师!就算本事比不过师父,也不是你能对付的。灵师的手段你懂的,你一到东陵城,他们就能认出你了。”
“可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姐他们怎么办?涯阵宗恨我杀了他们的先天境弟子,了不起我把命赔给他们,把师兄师姐换回来。”武画葇看着温柔好说话,固执起来也很可怕。
夏皎连连摇头:“你要能一个换三个,那还是很划算的……”
她一句话未说完,任慎过已经杀气腾腾瞪过来。
他倒不是要凶师妹,只不过他情绪一激动,那张脸还有满身气势就不由自主变得更加吓人。
夏皎被他瞪得“虎躯一震”,心惊胆战道:“听我说完、听我说完!涯阵宗的人扣住三师兄和五师姐,本意就不是想杀人报仇,是想用他们换赎金,把通灵手镯还有我手里那件子虚乌有的什么宝物抢走。这个目的不能达到,七师姐送上门去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不但不可能换回三师兄他们,还平白让他们抓住七师姐,手上的筹码更多,这样我们亏死了!”
“至于他们说我们鸳鸯宫勾结异族妖类,不过是借口罢了。他们大张旗鼓在律斗界登天擂台闹事,总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否则就算管理登天擂台的那些宗门跟他们私下勾结有心放水,面子情理上也过不去。师姐你跑到东陵城,一旦被他们设计逼得变身,就更坐实了他们的理由,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狮子大开口地勒索我们更多宝物和条件。”
夏皎哗啦哗啦分析一大堆,最后总结陈词道:“所以,我们这里就师姐你一个,是绝对不能去东陵城的,否则就是害了师父师伯和师兄师姐他们了!”
她很怕武画葇不管不顾跑到东陵城送死,但是如果以她自身安危为理由劝说,武画葇是不会听的。她原本就对自己体内的夜叉族血统深感自卑自厌,若她觉得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换来师兄师姐的平安,她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所以夏皎只强调两点:一、你的命换不了三师兄他们的;二、你去了就是添乱,给师父师伯增加负担,给鸳鸯宫带来危机。
果然武画葇被她镇住了,红着眼眶没再坚持要去东陵城。
夏皎怕她钻了牛角尖,偷偷离开鸳鸯宫,又再加了一把火:“师父师伯他们正是疗伤的关键时刻,说不准涯阵宗那些混蛋联合了其他秘地的人,打着调虎离山、好吞并鸳鸯宫秘地的算盘。师姐,我们这里就你实力最强,你要替我们守住这里,保护好师父和师伯!若那些小贼坏蛋真的上门,有你在鸳鸯宫还能多坚持一会儿。到时候你要奋勇出战,手撕几个坏蛋为我们出气,我是绝不会反对的。”
在场三个比起夏皎,完全就是纯洁的小羔羊,很快就被她的道理绕得只剩点头的份。
夏皎见火候差不多,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去东陵城的事,就交给我吧!”
“啊?!”任慎过和武画葇呆呆看着她,刚才不是说,他们应该死守门户,绝不能去东陵城吃亏送死吗?
夏皎认真严肃道:“我是最适合的人选,我有办法隐藏身份骗过他们,只要他们认不出我,我就不会有危险。我还可以想想办法拖延时间,又或者把师兄师姐偷偷救出来。”
“这怎么可以?!”任慎过用力摇头,武画葇更紧张地伸手抓住夏皎,唯恐她自作主张偷溜出去。
夏皎抬头挺胸道:“有什么不可以?!我比你们聪明吧?”
三个师兄师姐默默看着她不说话,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最小的师妹,确实是同门八人里头,最聪明狡猾的一个。
“我的手段最多,你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我有把握打败你们任何一个!”夏皎鼻孔朝天道。
这好像……也是事实。
“所以我比你们都合适!而且我又不是要去跟涯阵宗的人打架拼命,我知道我不可能打得过。我是要在暗处算计他们,这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夏皎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