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五天,万载驰终于派人暗中送信给夏皎,约她晚上到万家庄东南方几里外的一座废园见面,而且再三提醒,请他们莫要露了形迹。
双方见面,万载驰只独身一人前来,见了夏皎便开门见山问道:“夏姑娘在擂台上施展那一招精妙绝伦,不知道是何人传授?”
夏皎回头看看两个师兄师姐,尉迟十分识趣地拉着武画葇退到了屋外。这屋里布置了特殊阵法,可以隔绝其中所有声音气息,刚才进门的时候,武画葇就感觉到了。
万载驰约他们到这里,也是有备而来。
元阳如意从尉迟衣襟里探出半个灵芝头,愤愤不平道:“为什么毛毛可以留在里面,我们却不行?皎皎是个偏心鬼!”
尉迟好笑道:“因为毛毛有一身毛,比你可爱软和,还比你温暖好摸,所以小八偏心它。”
元阳如意顿时蔫了,难怪夏皎最喜欢毛毛,原来是因为它有一身毛吗?
难怪连尉迟和武画葇都被赶出来,他们只有头脸上长了毛,所以也不如毛毛受宠。这么一想,元阳如意打量身边两人的时,便多了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感觉。
屋里被元阳如意妒忌着的毛毛,正聚精会神听着夏皎与万载驰说话。
“万老先生应该很清楚,那一招乃是都亢宗的秘传绝学‘弹指千年’,关于我从哪里学来的,我不便对你细说。我先前没办法在不惊动都亢宗那两个使者的情况下,进万家庄跟你见面,所以只好用这个方法证明我的身份。”
“你也是我都亢宗真传弟子?”万载驰不记得宗门高层里有姓夏的,都亢宗一般极少收下后天境的弟子,夏皎的身份让他万分疑惑。
“这事你不要再问了,我只能告诉你,有一个极重要的消息,需要请你秘密传信给盛朝故少掌教本人。”夏皎都觉得自己这样什么都不肯说,却要使唤人家干活,有点儿不地道,不过这是阿故再三交代的,她也只能照办。
万载驰定定看着她,过了好半晌才点头道:“姑娘请说。”
夏皎笑了笑道:“把手给我。”
万载驰依言将手伸出,夏皎握住他的手,暗中传声道:“律斗界!就这三个字,尽快传信给少掌教本人,万勿让其他人知道!这事关乎少掌教的性命安危,我身在下界,无法联络上可信的都亢宗门人,只能托付给你了。切记切记,万不得已时,宁可消息传不出去,也绝对不要泄露。”
夏皎想了想又道:“托我请你传消息的人,曾经让我跟你念诵一段经文,说你听了就会信我。”
说着她就把阿故在梦中让她背下的那段经文,一字不漏对万载驰背了一遍。
万载驰的脸色连变了好几变,终于慢慢点头道:“我明白了……万死不敢有负姑娘所托,姑娘明日便离开此地吧。”
夏皎的任务顺利完成,如释重负地笑道:“好!这事办完,我也放心了,告辞。”
她轻轻松松地转身往屋外走,忽然听到背后万载驰道:“姑娘留步……”
“怎么?”夏皎回头望去。
“万家如今的家主万陡璜资质格局有限,现时成年的子弟也没有哪个特别出色,将来……还请姑娘照管一二。”万载驰一字一字道。
“呃?”夏皎一脸愕然,但万载驰却根本不解释,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恭恭敬敬对她鞠了一躬,然后飞快地闪身离开。
夏皎看着比她跑得还快的万载驰,不禁十分无语。她不过请万载驰传个短信,对方至于一副把全家都托付给她的样子吗?凭什么啊!她怎么管得过来?!
而且她也不过是个带话的,万载驰要托付家小,也该找他的少掌教吧?!莫名其妙了!
夏皎嘀嘀咕咕出门跟师兄师姐汇合,回到客栈洗洗睡了,睡前特意把元阳如意哄到武画葇那边去,睡梦中,阿故果然出现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的事情我给你办成了,快点儿感激我。”夏皎得意洋洋地邀功道。
“啧,得确定万载驰把消息送到我真身手上,才算办成吧?你急什么?”阿故心情也不错,却故作淡定。
夏皎不满道:“你搞清楚一点,急的是你不是我!”
“好!急的是我……辛苦你啦。”阿故勉勉强强道谢,天知道他这辈子就没对几个人道过谢。
夏皎鼻孔朝天,重重“哼”了一声,随即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万载驰有办法绕过都亢宗其他人,给你的真身传信?你真身在圣界哎!跟迷凿界距离很远很远吧?”
事实上远不止距离问题。
这里不像夏皎上辈子那个时空一般通讯发达,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视频聊天、网上发个消息等等,方式多种多样,方便又简单。
且不说这里圣界跟下界之间,等同于不同的星球,而且这些星球之间还有着种种天然的、人为的阻隔,想要在下界给圣界的人秘密递个消息,绝不是件轻松的事。
就是天级灵师,也做不到随随便便跨界点对点传信,除非事先在两端准备好专用的传信法阵。
万载驰虽然曾是少掌教的亲信,但他自从修为大跌、不得不退出都亢宗回归下界后,基本上就跟圣界断绝了音信,也不可能有高等灵师大费周章,为他与少掌教之间建立传信法阵。
对于夏皎提出的这个疑问,阿故沉默了好一阵,才道:“他自有他的办法……这事你不必多想了。”
夏皎也就好奇一下,并不真的在意这事,既然阿故对万载驰有信心,那就行了。
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是附在毛毛身上的吧?”
阿故毛都快竖起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让万载驰传信,是想让你的真身派人来把你接回去吧?毛毛能留下来吗?”夏皎问道。
“毛毛……自然要跟我一起走,你不想跟它分开,就陪着它一起到圣界好了。”阿故满怀期待地试探着提议道。
“我去圣界做什么?我又不是都亢宗的人,师父、师伯还有师兄师姐们更需要我。你让毛毛留下来行不行?你答应过我的!”夏皎强调道。
阿故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对于夏皎而言,一边是她当成家一样的鸳鸯宫,一边却是完全陌生的都亢宗,就算都亢宗再强再好,也不可能足以让她舍鸳鸯宫而去。
如果她肯为了所谓利益与前程而舍弃鸳鸯宫,那她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夏皎了。
就算夏皎真的很不舍得毛毛,而他也能说服她的师父师伯,将她派到都亢宗去做“友好特使”,他也拿不准他的真身开始时会以什么态度面对夏皎。
这才是阿故最担心的事,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傲慢恶霸性子,他清楚得很。
可以这么说,如果他不是在这样落魄的时候,机缘巧合遇上夏皎,他不敢保证,他能够像现在这般亲近她,对她完全打开心防。
即使明知道她足够优秀足够好,完全配得上他,而且深得他心。
待他回到圣界,本尊与这具分身的神魂互相交融,本尊会知道它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
但那只是知道,就想看别人的经历一般,想要完全感同身受,不是那么容易。
到时候他的本尊会以什么态度对待夏皎?它都不太拿得准。
夏皎相比于他的本尊,自然弱小得可以,但在骄傲自尊这回事上头,两人是不分轩轾的,即使前者只是一个破落宗门的后天境弟子,后者却是圣界声势入日中天的顶尖宗门的少掌教,少年得志的天级强者。
如果它的本尊对夏皎做出些不那么尊重、不那么礼貌的事,他跟夏皎大概就不会有以后了……
而且只看胡氏兄弟的手伸到万载驰这边来,就知道自家本尊在圣界的处境,恐怕不那么妙,夏皎的突然出现,很可能会成为他的弱点,他的对手绝对会不遗余力对付她。
夏皎在下界仗着她的大量灵符,还有师长同门的庇护,自然可以横着走,可到了圣界,都亢宗的高手们一根手指可以把她摁死一百遍。
尤其是,她的背景也不简单,姬家的人只要知道她的存在,必然会想方设法对她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想来想去,现在把夏皎带回圣界都亢宗,似乎都不是个好主意,阿故深深觉得,自己先前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偏偏他还真的答应过,把毛毛让给夏皎,而他很清楚知道,当毛毛的“任务”完成后,它将永远消失,这事如果让夏皎知道,她会跟他翻脸吧?!
阿故越想越头大,可又不想欺骗夏皎,只好用一个拖字诀:“毛毛真的要先跟我回都亢宗去,等我的问题解决了,你再来找它好么?它身上有同心金铃,你只要想找它,还怕找不着?”
“但我不舍得跟它分开……”夏皎难过道。
那你就舍得跟我分开了?!阿故酸溜溜的质问差点儿冲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