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惊不已,中年武者的同伴将他的尸身抬到一旁,由带队的灵师亲自仔细检查,发现他被人以飞针刺穿了心房。
刚才事出突然,突然爆发的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于在场数百人,没有一个发现那针是什么时候射出,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若非这中年武者太过轻敌,站到夏皎她们跟前,也不至于这么轻易被偷袭身亡。
最让大家无法理解的是,刚才不过片刻工夫,又有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夏皎和武画葇怎么会无端端突然消失呢?
更神奇的是,几个先天境的灵师动用神识连地底都搜遍了,偏偏没发现她们的踪迹,莫非她们会隐身不成?!
传说中的先天境灵符里,也有极神奇的传送符,但用起来动静颇大,就算有烈焰掩饰,这么多灵师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先前轻视夏皎的人们,此刻满心不是滋味,用膝盖想都知道,夏皎那副软弱没用的小白兔模样,十之八九是装的。
虽然动用手段接应她逃跑的,似乎是另一个一直守在外头的漂亮小姑娘,但进入石碑秘地的却是夏皎。
若没有几分希望把握,谁家会让个年轻灵师白白去冒险送死?谁家会准备这么厉害的手段,来将人接走?
两个小丫头这么匆忙离开,很有可能真的在石碑秘地里得了好处,可现在人都不见了,他们除了干瞪眼,又有什么法子?
因为这一段小插曲,守在石碑秘地外头的人很是骚动了几天,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很快便再次恢复平静,加上又来好几个年轻的、年老的灵师相继进入秘地,大家渐渐淡忘了夏皎和武画葇的事。
黑铁城内,却有人对此事念念不忘。
“你们确定,前几天我要你们找的那小丫头,确实从石碑秘地里出来,然后跑了?”一名身穿银灰色道袍的青年冷冷问道。
青年一身雍容倨傲的气派,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必然来历不凡。
站在他跟前的,是几个黑铁城里专职替人跑腿打探消息的武者,他们修为不高,但对于这一带的人事物却十分熟悉。
两个月前,这个自称“向先生”的青年花了好些灵石雇佣他们,打探两个年轻女灵师的消息,要他们一旦有所发现,就马上来报。
他们在石碑秘地所在的山谷里发现了其中一个女灵师,辗转打听到,另一个似乎在三个月前进了石碑秘地,生死未卜。
三天前那女灵师可算是从石碑秘地里出来了,可惜随即两个女孩子便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确实如此,我们兄弟拿着先生您绘制的画像,跟当时在场的好几个朋友确认过,正是她们不错!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从石碑秘地里得了什么好处,走得这般匆忙……”为首的武者一边回答向先生的问题,一边也想试探着从他嘴里挖些消息。
许多灵师都对石碑秘地极有兴趣,对于在里头待了三个月的夏皎也心存怀疑,如果能有确凿消息,回头就能跟灵师们讨不少赏钱。
向先生没有理会他们,挥手扔出几块灵石就将他们打发了。
苍白的月色照在向先生的脸上,本来平凡的五官显得阴鸷而刻毒,他冷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两个后天五层的黄毛丫头,不要命地跑到迷凿界,是对这什么石碑秘地有十分把握吧……能让你们师父动心,把你们派出来冒险的,一定不是凡品。可惜这回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得到的一切,注定要归我了。”
这位“向先生”正是夏皎她们在石英城斗宝会上见过的向骄川。
他因为听信苏少娥之言,将师门重宝通灵手镯输给了夏皎,回到涯阵宗后,为了减轻罪责,便把夏皎杜撰的所谓宝物,绘声绘色上报给师父六承真君。
这次他带足了人手追着夏皎来到迷凿界,就是想劫持夏皎和武画葇,好向鸳鸯宫要求交换通灵手镯,还有夏皎口中可以助她连续绘制高等上品阵旗的宝物。
现在再加上石碑秘地的意外收获,向骄川不禁大喜,这一票做成功了,不但将功折罪,还能大赚一票!
只不过要想成事,首先还是要揪出夏皎和武画葇二人……
夏皎和武画葇到底哪儿去了?
她们其实就在石碑所在山谷的地底下、一个距离地面十多丈的天然溶洞里。
尉迟先行一步到黑铁城,并非只是游手好闲地等着师父师伯派帮手前来,他早就把附近一带的环境探查得十分清楚。
这个山谷底下不但有地下河,还有大片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
他猜到来的很有可能是夏皎或武画葇,两个师妹虽然十分出色,但想避过山谷里众多灵师和武者的耳目,在得手后低调离开,显然难度极大。
她们确实有实力硬闯突围,可这不免会把事情闹得很大,甚至死很多人。
重点是这些可能成为炮灰的人是灵师,他们背后的世家宗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是元阳如意还是鸳鸯宫本身,现阶段都不宜太高调张扬。
所以尉迟只好提前为师妹们考虑退路,更确切一点说,是逃跑路线。
只要跑得够快,让这些守在山谷里的灵师武者追不上、找不着,那就万事大吉。
正好尉迟知道,夏皎手上各种用处的高等灵符应有尽有,还有一套藏身躲人的必备佳品——一叶阵阵旗。
于是师兄妹商量过后,制定了好几套逃跑方案。
夏皎和武画葇正在执行的,就是其中一套、
利用烈焰符掩人耳目,然后用遁地符直接钻入地底,在地底的天然溶洞内使用一叶阵隔绝她们的气息形迹。
地面上的人找不到她们,一段时间后必然会放松警惕,到时她们再用遁地符找到地下河的位置,顺流而下,离开山谷范围。
现在夏皎就与武画葇一起,抱着毛毛,坐在漆黑阴冷的地下溶洞内,讲述在石碑秘地的见闻经历。
有一叶阵遮掩,夏皎很放心地取出明珠照明,又把元阳如意放出来,跟师姐和毛毛打招呼。
她指指武画葇又指指毛毛,依次介绍道:“这是我七师姐武画葇,跟我一样是灵师,她擅长炼丹。这是我家小猫,名叫毛毛,它是最聪明、最可爱又最乖的猫!”
元阳如意把灵芝头凑到武画葇跟前一通乱嗅,怪声怪气道:“你身上有股怪味道!你不是人对不对?”
武画葇脸色剧变,夏皎大怒,抬手就给它的灵芝头狠狠一记爆栗:“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这么没礼貌?!”
元阳如意更怒,挺直了长柄,恨不得生出一双手臂来插着柄身增加气势,向着夏皎大声吼回去:“我怎么没礼貌了?!我堂堂灵宝尊者,元阳宫的镇宫令信,就算是你们鸳鸯宫的宫主,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你竟敢对我如此不敬,知不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
它一腔童音,再如何装出威严的口吻,也很难有相应的效果,夏皎听了它的吼叫只是撇撇嘴哼道:“有你这样的尊者吗?只知道在我们面前耍威风,胡说八道侮辱人,尊在哪里了?”
“我什么时候侮辱人了?她根本不是人!至少不是纯正的人!”元阳如意气呼呼道。
“你还说?!再说我不理你了!”夏皎威胁地一手握住它的长柄,拧起眉毛凶道。
“皎皎,算了。”武画葇低声劝道。
夏皎重重哼了一声,松开元阳如意。
元阳如意自觉自己只是讲了几句实话,就遭遇无理敲打辱骂,也不爽得很,但是跟夏皎继续吵闹下去有失身份,它又不能真的惩戒她,只好扭过灵芝头,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这一扭头,正好对上毛毛那双冰蓝色的猫眼睛,它不禁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可看看夏皎余怒未消的小脸,终于把话吞了回去。
鸳鸯宫果然是个乱七八糟的地方,人不是人,猫不是猫!
毛毛冷冷瞥了元阳如意一眼,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家伙识相,没有继续胡说八道。
区区一件灵宝,不至于看穿它的底细,但让它在夏皎面前胡乱嚷嚷,引起夏皎的疑心,总是不妙。
小丫头虽然察觉到它跟阿故之间有很深的牵连,但还远远未曾想到,两者其实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关系。
如果让她知道它就是阿故,只怕再不肯像现在这样,时刻把它留在身边,对它千般关怀万般喜爱,更不肯抱它亲它、跟它同榻而眠了。
从前它会觉得夏皎对它动手动脚还动嘴,是占它的便宜、冒犯少掌教高贵的尊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再不抗拒夏皎这些对它表达喜爱的亲密行为,甚至坦然承认乐在其中,到现在,它更觉得,这是它不可或缺的福利,谁要敢搞破坏,它肯定不遗余力弄死丫的!
元阳如意再厉害,也不可能猜到毛毛的心思,只不过看那双猫眼偶然投射过来的目光,冷森森的十分渗人,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夏皎身边这只猫,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既然不信它,它也没必要多事提醒她,等她以后倒霉了,就知道不听它灵宝尊者之言,吃亏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