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犼并没有让临歌派众人等很久,它很快从城西冲了进来,然后和赶来的临歌派众人战成了一团。
临歌城里的大街上,文士和柴海看着远处的战斗。
“这犼还是太蠢,如果它先去周边有人烟的地方,然后隔三差五地进趟城……或者进趟你们临歌派,你们恐怕要……头疼死。”
文士有点惋惜地摇着头,对着旁边的柴海说着自己的看法。
“附近并非临歌一家修行山门…那样下去,总会有其他修行境界更为高深的修行者出手的。”
“但是等到那一天,你们临歌派……不死也没了一半了。”文士摇摇头,突然笑了一声。
“你们临歌遭此大难,你就这样一直跟着我,就这样看着?”
柴海默然,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现在做些什么,他斟酌了一下,有些谨慎地说道:
“我想请前辈……指点一二。”
文士扶了一下掌,突然大笑。
“那只巨吼之所以要进城,还是因为它太贪婪,因为城里的生灵明显比别处多,哪怕它自己知道自己用不了多少,还是太贪,想往城里跑。”
他停下了脚步,略有深意地看着柴海。
“所以它可能今天会死在这里,它今天杀不死你们那个掌门,本来要么它安心花一段时间炼化那滴血,要么大肆吃生灵补充元气强行炼化那滴血,现在弄得两手空空,过了把瘾就死。”
“所以贪婪有时并不是好事。”柴海听到了这句话,突然沉默了下去。
巨犼开始在城中乱窜,它横冲直撞的身影和身后跟着的四处乱飞的术法和法器,将临歌城拖入混乱之中,大片的建筑倒塌,临歌派众人现在也顾不得上这些,城西的一处旧钟楼起了火,一时火光四起。
那处旧钟楼附近的居民刚开始还打算灭火,但凶牙铁毛犼却冲了下了,当场就扑死了几个人,大家慌忙逃窜开来,火势越来越大,城中的建筑又大多是木制,面对熊熊烈火,瞬息之间,火借风势让城西变成了一片火海。老少妇孺的哭喊声和火烧房屋发出的爆炸声汇成一片,构成一幅极端悲惨的残酷景象。到处是一片混乱,拖儿带女的,裹着棉被背着老人孩子的,从西城出来的路上充满了哭叫声,人撞人,人挤人…
“这犼终究有点太笨,可惜了那滴血了。”
将小半座城毁成了这样,数以千计的人注定要流离失所,但这对于文士来说,的确是一个比较“可惜”的结果,一个洞玄巅峰的妖兽,如果真的全力去制造灾祸与死亡,可能数万人都只是一个起步的数字……
文士有些意兴阑珊,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转瞬化成了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边,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柴海一个人,柴海没有惊讶,他态度木然,看着城西中的冲天烈火,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开始往别处蔓延,这条路上的人潮也越来越汹涌,包裹杂物被挤丢在路旁,大小马车、推车皆被推倒在两旁,失散人群小孩哭着喊爹娘,爹娘声嘶力竭呼喊儿女,沿途人挤人,虽有善心人欲伸援手,但面临如此关头,火势蔓延,还有修行者的余波波及人群,自身难保,徒呼奈何!
“老天瞎眼啦!”一身凄厉的喊声响起,这是一名被烧焦了半张脸的汉子,他脸上血肉模糊,看起来甚是恐怖。
柴海只是静静地看着城西的漫天火光,他甚至没有什么别的感情,宛如一个看客一般,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
……
而在城西,凶牙铁毛犼和临歌众人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了起来。
了凡真人的法器是一把不俗的灵剑,出手间隐有风雷之声,威力不俗,而那只凶牙铁毛犼虽然表现得仍然很凶悍,但大家都能感觉到,它已经有了颓势。
那滴血虽然给了它莫大的好处,但就是像文士说的那样,他没有彻底地炼化那滴血真正的力量,无论是临歌派中还是说现在,它都是用一种粗暴到近乎浪费的方式来激发那滴神宇青怨犼血液的力量。
粗暴、简单、有效,但却不能持久。
因为境界的缘故,事实上只有了凡真人一直在和凶犼硬碰硬着,其他三个金丹阶的长老只是在旁边骚扰,了凡真人出手也很保守,尽量以牵扯和消耗为主,只有在凶犼真正威胁到众人的时候,众人才一起爆发,然后把凶犼压下去。
这一打,竟然就这样打了整整一个下午,凶犼终于被压倒了一个濒临崩溃的临界点,而临歌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凡真人受了伤,腹部被大片的鲜血染红,所幸并未伤到要害,而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尤其是朝九,半个身子刚才被凶犼击中,左臂几乎被拍了个粉碎,现在只能摇摇晃晃地勉强飞在天上。
而现在凶牙铁毛犼的情况更惨,它浑身伤痕累累,泛青色的毛脱落了不少,头部被削去一块皮肉的地方露出了白骨,异常狰狞恐怖!它双眼凶光如炽,狠狠地看着临歌派众人。
它体内最后的真元开始沸腾起来,这是最后的一点力量了,已经是殊死相搏。
凶犼率先出手,它虚晃一下,竟然朝着众人中最为强大的了凡真人冲去,了凡真人顿时忘却了身上的疲劳,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握紧剑的手也不由微微地颤抖。
凶牙铁毛犼目中的凶光,在了凡真人的注视下爆出火花,它在了凡真人抬起手臂的同时,竟视死如归地迎着飞来的飞剑扑去,出乎了凡真人的意料,它行动不但不显迟缓,反而比以前更凶更猛,更为迅速,如同一支獠牙闪电般刺向了凡真人。
“轰“的一声,凶牙铁毛犼被凡真人甩出的飞剑激起的强大的冲击力击倒在地。它嚎叫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居然重新又站了起来。朝九忙收回飞出的飞剑,双方又对峙起来。
这时的凶牙铁毛犼更显得恐怖骇人。它浑身上下鲜血淋淋,刚才的一剑显然没有打中它的要害,使它变得越加疯狂。双方开始在原地打了几个圈,都在寻找对方的空档。
凶牙铁毛犼再一次气势汹汹地向了凡真人发动第二轮进攻,撞、拱、刺、咬并施,逼得了凡真人慌忙后退。但他知道,这恐怕是凶牙铁毛犼最后的回光返照了。他开始全力反击,在躲过凶牙铁毛犼的几次进攻后,他选择时机朝它后腿猛出一剑,竟然差点将其小腿直接斩断。凶牙铁毛犼一声狂嚎,巨大的身躯尚不及转过来却横身撞向旁边的朝九。朝九猝不及防,仰面倒下。凶牙铁毛犼山崩一般压向他,情急之下,朝九双肘撑地,奋力向右滚去,堪堪躲过了这一击,却被激起的余劲震飞出去。
了凡真人再接再厉,挥剑斩向凶牙铁毛犼。凶牙铁毛犼的恢复能力早已跌落到了最谷底,现在身负好几道剑伤,严重地限制了它的行动。就在它侧身躲过锋利剑锋的一刹那,了凡真人趁势直接撞进它柔软的腹部,飞快地向它两条前腿间猛捅一剑,由于用力过猛,身子也压了下去,被凶牙铁毛犼的一脚蹬出去七八米远,摔得他几乎扔掉了手中的剑。他用力摇着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
凶牙铁毛犼虽然已中了致命一剑,但它还是艰难地翻身爬起,胸腋下血流如注,它一双血红的小眼睛依然闪着仇恨的凶光,瞪着了凡真人。
了凡真人手持长剑看着凶牙铁毛犼,他屹立不动,铁水浇铸一般。
凶牙铁毛犼全身开始颤抖,被捅开的伤口,汩汩地向外涌出墨红色的血污,头上的旧伤也渗出血来。
“不能让它跑!“了凡真人举起长剑,他们已经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凶牙铁毛犼今天必须死在这里。了凡真人和凶牙铁毛犼几乎是同时跃起,不同的是了凡真人是扑向对方,而凶牙铁毛犼则是向后跑去,了凡真人手中的长剑骤然划出一道银弧,“扑“飞剑深深在凶牙铁毛犼背上留下一道伤口,但凶牙铁毛犼没有回头,朝着城外疯狂逃去。
众人连忙追赶,了凡真人看向倒在一边的朝九,朝九勉强直起身,硬撑着吼了一句:“追它!”了凡真人没说什么,化作一道青光扶摇直上,朝凶牙铁毛犼追去。
“你们也去,不用管我!”剩下的两位长老点了点头,也化作两道青光,朝着凶牙铁毛犼追去。
朝九躺在地上,他的伤其实很重,几乎动弹不得,他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刺鼻的灼烧味、带着臭味的烟熏味充斥了他的鼻腔,火烧过来了。
他艰难地直起身,走了两步,却差点摔倒下去,他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自己的伤要比自己刚才认为的严重得多,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法靠自己回到临歌派了,这场大火使得城中现在人荒马乱,估计等他找到能帮助他的人,再传消息回临歌派,这中间耽搁的这些时间,能让他送了命。
他抬起头看向东南,这里离林惜舟那家酒肆,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