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四奶闻言脸色一变,“嘿”的一声,双手在沼气灶上一推,一道巨大的火龙飞向那中年男人和他身后的两条怪兽。
“呀!”中年妖男显然吃了一惊,慌忙一缩头,用双臂交叉挡在身前。说时迟那时快,火龙已奔来到他身前,却在离双臂不到一寸的地方停止住了,再也无法前进,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住了,火焰向四周如鲜花一般散开,却烧不到墙后的妖怪。
火龙烧了好几秒钟,骤然熄灭。中年妖男见自己毫发无伤,似乎也颇感意外,接着面露喜色,手舞足蹈地对着躲在暗处的同伴喊道:“你们看,果然有了!我能感觉得到灵力在增加,他真的要回来了!是真的!”
屋内莫回首对莫四奶道:“你快继续放火烧他。”又对着向前行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等莫四奶放火龙的时候,他俩从旁侧进攻那男子。
莫四奶面露难色,低头看那沼气灶,见灶头上的火苗已经奄奄一息,扑棱着挣扎了两下,干脆彻底熄灭了,不由苦笑低声道:“没气了。”
“什么?”
“我们家最近吃斋,池子里料少了点。”
黄修远奇道:“您不是能坐火吗?”
“我是不怕火,也能操纵火,但我没办法凭空生出火来,需要有可以烧的东西。无中生火这样的法术是要圣女娘娘教了才会的,可惜我们都没机会学过,”莫四奶低声道,“现在沼气用完了,没什么好烧的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门外那中年妖男回头和身后的妖怪们来回怪叫了几声,似乎在喊什么口号,得到了众妖们的热烈回应。接着中年妖男一声呐喊,忽的几步冲进了屋子,屋外的众多妖兽也跟着冲了进来,向众人发起攻击。莫回首和向前行赶紧上前迎战,黄修远等人也加入防守。莫四奶赶紧把半瓶炒菜用的猪油泼了出去,点起火来进攻,但火势效果却比用沼气差了许多。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抵挡之时,一只半人半羊的妖怪冲了进来。这羊怪长着羊的脑袋,身体和双手又都是人形,但双脚又大又长,却是和羊后退一般。羊怪速度极快,双腿一蹬,带着那两条大怪狗绕过众人冲到了桌子后,找到了躲在后面的韦纷纷和小男孩。韦纷纷赶紧掏出电击枪来噼啪一阵乱射,虽然打中了一只大怪狗,却被另一只一头撞倒在地。那羊怪上前一把抱住男孩,怪笑几声,直奔门外,然后将吓得哇哇大哭的男孩一只手高举过头顶,大喝了一声。
混战的双方顿时都停了下来,一齐看向门外。
“啊!”见到孙子被擒,莫四奶瞬间脸色煞白,全身发抖,哆嗦半天才喊出:“莫,莫,你们莫要伤害他!”
众人也都怔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办才好,只能呆在原地。
那中年妖男则跳到那羊怪身边,哈哈大笑:“老巫婆,这下看你老实点没,赶快拿我们的人来换!”
莫四奶一下瘫软在地,只一个劲捶地痛哭,求那妖男不要伤害自己的孙儿。
那羊怪似乎极不耐烦,稍微用力拧了一下小男孩,男孩惨叫一声,哭得更凶了,直喊“奶奶救我!”莫四奶一急干脆晕了过去。
众人投鼠忌器,既不敢上前抢人,也不知如何处理,见莫四奶昏死过去,更加束手无策。
那羊怪见莫四奶不省人事,没法叫她放人,更是气得哇哇怪叫,捏那小孩捏得更使劲了。小男孩惨叫连连,莫回首和韦纷纷等直跺脚喊住手,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忽然“笃”的一声响,一只白羽箭斜地里飞来钉在门框上。众妖及众人都吃了一惊,只见那剪头深深没入门框,箭尾犹在嗡嗡颤动。
“哪个!?”中年妖男显然知道这支箭是冲着己方来的,惊慌地朝着来箭的方向看去。
“住手!”只见从堂屋后门处涌入一群人来,其中一个青年壮汉双手拉满一张弓,箭在弦上,对着一众妖兽:“你们今晚哪个敢伤人,我下一支箭就射穿牠的脑袋!”从他身后走出一个干瘦老人,拄着一根比人还高的拐杖,莫回首双眼一亮:“师父!”众人定睛一看,果然正是莫回首的师父侯同福。又见侯同福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正在扇形散开,手中各持兵器,看来是他带来的帮手。
中年妖男认出是侯同福之后,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又见侯同福身边的青年壮汉手中弓箭一直在瞄准着抓住小男孩的羊怪,赶紧让羊怪把男孩放下来,然后上前一步挡住羊怪,抱拳对侯同福道:“现在不是我们想伤人,是他们抓了我们的……”
“这些与我何干!”侯同福阴沉着脸,打断了中年妖男:“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将这娃儿放了,即刻撤走,我可不追究今晚之事,留你们一条活路;第二,若你们不放人,那么我们就只有打一架,看看哪边更厉害。但若那样的话,恐怕你们今晚一个都跑不了,明年今天便是你等忌日。”
中年妖男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但显然他对侯同福十分忌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发颤。
侯同福冷冷道:“应是欺妖太甚。”然后把手中拐杖反手抄起,向前虚指道:“而且我跟你保证,你若选第二条路的话,我在你动手之前必定能先救下那个娃儿。不信你们可试试看。”说完双目如刀的盯着那中年妖男。
中年妖男四下打量了一下,面如死灰,最后“唉!”的一跺脚,扭头和羊怪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羊怪和中年妖男说得几句,便失声痛哭,放开那男孩,扭头奔入夜幕中。
中年妖男咬牙扭头,双目充满屈辱和愤怒地看着侯同福道:“你们人多势众,我且怕你们,但是,你们嚣张不了多久了,王就要复活了,审判日马上就会来临,到时候我们再算所有的账!”
侯同福闻言浑身一震。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中年妖男说完扭头领着一众小妖撤入黑夜中。
侯同福呆立在原处。莫回首嘴唇发抖,靠上前来颤声问道:“师父,牠刚才说什么,是说魔、魔王要复活啦?”似乎吓得不轻。
侯同福似陷入沉思,并未回答。
韦纷纷把小男孩抱在怀里安慰查看,小张和小王等人正摇着莫四奶想唤醒她。侯同福瞥见了,说了声:“掐她人中。”然后才忧心忡忡地回复莫回首道:“那妖怪所说,我也不甚确定。”
莫回首欲言又止,终于忍住。
向前行也过来向侯同福等人施礼问道:“师父、廖师叔、潘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和侯同福一同前来的都是伏魔门徒,大家相互见礼。
这时莫四奶呻吟一声,悠悠醒来,见孙子没事,赶紧抱过来放声大哭,又见到侯同福等人,颇感意外。旁人简要向她讲了经过,她赶紧翻身下拜,感谢救命之恩。众人把桌椅重新摆好,请莫四奶和侯同福等坐下。
侯同福便问起莫四奶为什么会被这群妖怪围住,而且还说抓了牠们的人。莫四奶抹泪愤然道:“那只小畜牲咬伤了我孙女,我当然要抓牠回来给我孙女解毒!”说完神情复杂地看了黄修远等人一眼没有再说下去。侯同福会意,知她不方便当着外人细说,轻轻一叹,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从怀里掏出九龙妖动仪,对莫回首和向前行说道:“你们离开后,我把你廖师叔他们叫了过来,一起研究这九龙妖动仪,刚找到使用它的法门,这宝贝即刻就感应到在此方向有妖魔鬼怪害人时候释放出的妖气魔息,于是我们赶紧开车前来,刚好赶到。”说完把九龙妖动仪放在了桌子上,看着它若有所思。
侯同福的的师弟廖师傅一直沉默不语,突然开口说道:“侯师兄,如果刚才那个妖怪说的是真的,魔王要复活,这可是件天大的事情啊!”
侯同福神色凝重地看着九龙妖动仪,半响才说话:“刚才已可证明九龙妖动仪非常准确,如想看看那妖怪所言是不是真的,我们可再开启一次九龙妖动仪试试。”
廖师傅点头道:“是的,如果魔王真的有可能要复活的话,估计这帮魔子魔孙、妖精鬼怪们肯定异常会兴奋活跃,有些会壮起胆子跑出来攻击人,就像刚才一样。我们用九龙妖动仪如果一直检测到有妖气出现的话,那就说明真的出大问题了。”
侯同福对跟来的一个年青伏魔者说:“你来试试启动九龙妖动仪吧。”那年青伏魔者答应一声,便把手掌立起,伸到九龙妖动仪近一尺处,默默发功。只见那九龙妖动仪突然像是被唤醒一样,隐隐发光,烨烨生辉,就连那盘踞在杯壁上的九条龙都似乎扭动了起来。众人正暗自称奇,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嗡”声,其中一条龙的头往外略微伸出来了一点,仿佛在用龙头示意所朝的方向。
侯同福和廖师傅抬起头来看着彼此:“这个方向有妖气!”“我们得赶快过去看看!”两人正商量着,又听见九龙妖动仪发出一声“嗡”,另一条龙头也伸了出来,指向另一个方向。“这个方向也出现了妖气!”所有人都怔住了,面面相觑。
侯同福脸色凝重,沉声说道:“再看看。”等了片刻,没再有其他龙头伸出指示。侯同福皱眉略加思索后说:“两个地方都得马上过去看看。我们兵分两路,廖师弟,你带着你两个徒弟去往这个方向。回首、前行,你们跟我去这个方向。潘师侄,你去请伏魔令,传告所有同门,积极备战,严加防范。”众人一一领命。侯同福看起来也颇为紧张,安排完之后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希望这两处同时出现妖气只是巧合。”
侯同福又对站在一旁的黄修远等人说道:“黄师傅,现在我们要去查证一件非常可怕之事,就不便带上你们了。我建议你们赶紧各自回家去,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注意身边的异常现象,保护自身安全。我们马上就得出发,就此别过了。”说完向他们一拱手,带着几名伏魔门徒转身就走。
黄修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法童婆,正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问询,并不愿意被赶回去,但见莫四奶的状态估计不太可能会解答他的问题,并且也隐隐感觉得到事态严重,就没有提出其他要求。和简单大家告辞后,黄修远和韦纷纷、张、王两位助手上车驶离。四人在这几天之内,见到了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颠覆了之前的许多认知,一路上四人在车里又是分析又是讨论,也未察觉时间流失,只觉得不到一会儿就回到了河城县。累了一整天,四人便各自回家,约好第二条再碰头。
韦纷纷回到家后发现家里没人,估计都外出了,韦纷纷也没多想,赶紧洗漱,倒头便睡。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耳朵里传来一阵谈话声。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在做梦,过了一会儿头脑逐渐清醒过来,睁眼一看天已大亮,而耳边的谈话声来自客厅里,是她的父亲韦伯裕在和另一名男子在谈话,而那男子听声音便是父亲的警察同事李叔。
只听得韦伯裕说道:“你是说,这几起婴儿失踪案和五年前在麻尾村的案子有很多共同点,你怀疑是一件连环案?”
“确实有很多疑点非常相似。”李叔道,“麻尾村的案子一直破不了案,最后都按失踪人口处理了,但当时你提出过了一个可能性,被王局否定了,你还记得吗?”
“王局是正确的,我那时候提的假设太过荒唐了,根本就是神经错乱,这种陈年旧事忘记就好了,干嘛还去提它。”
“韦哥,现在情况很严重啊,报案上来失踪的儿童已经有十一个了,现在整个河城街头巷尾都快炸开锅了。我们试过所有的手段,一点线索也没有,没有办法了,我突然想起当初麻尾村案子的时候你提过……”
韦伯裕打断他:“我已经退休了,这种事情你们应该向市里面上级汇报。”
“我们已经报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上级好像不怎么重视,只回复说让我们尽快把情况搞清楚,也没给什么支援或者指导啊。韦队,虽然你退休了,但是你毕竟是当年亲手处理过麻尾村案子的,这个时期还是得你再出手帮帮忙啊。”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那个一直喊你叔的锁匠韦根茂,他刚才也来报案了,说他两岁多的女儿也丢了,现在就在局里哭呢。”
韦纷纷听了心里一惊。韦根茂的女儿梓萱一直叫她姑姑,长得粉嘟嘟的,特别讨人喜欢的一个小宝贝,每次见到都要抱在怀里狂亲一顿才肯放走。现在居然听说梓萱丢了。她一急就想冲到客厅去问个清楚,但突然又想到父亲在谈的属于案情机密,不便在客人面前直接过去细问,只好先继续竖着耳朵听着,等来人走了再去问。
“啊!”韦伯裕听到后也大吃一惊,过了一会儿才说:“老李,不是我不想帮忙啊,是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帮,我在麻尾村案子里面提的那种方法,是根本行不通的,我现在都后悔得要死,不能当真的。你再想想办法,我也再想想其他办法。”
李叔又游说了一阵让韦伯裕用他当年的方法试一试,韦伯裕却依然拒绝。李叔这时突然接了个电话要即刻回局里,无奈只好先告辞。
韦纷纷听到李叔匆匆离去的关门声后,从床上一骨碌起来披了件外套就冲到客厅里:“爸,刚才李叔说茂哥的女儿梓萱失踪了?”
韦伯裕吓了一跳,他忘了女儿在屋里睡觉,听女儿这么一问,知道李永奎和自己的谈话估计她都听到了,也就不瞒她,把他了解到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原来这两个月来河城县的儿童失踪案突然爆发,仿佛有个人口贩子集团突然盯上了这里,在这里专门定点诱拐儿童。现在整个警局的压力很大,所以找到一些老刑警帮忙分析分析。
虽然韦伯裕表面上看着挺冷静的,也拒绝了李永奎用他当年提出的方法去找线索,但其实他内心里却很焦急,因为他也很喜欢韦梓萱,更何况干了一辈子警察,听到这么多孩子失踪了,哪里坐得住,于是打算收拾一下就去警局看看缺不缺人手帮忙。
韦纷纷脑子突然一闪,想到这段时间来的奇遇以及昨晚听到妖魔鬼怪因为魔王要复活变得异常活跃的说法,会不会真的如同传说中一样是妖魔把孩子偷走了呢?她越想越觉得可怕,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把这个想法和父亲说了,但保留了她这段时间和黄修远一起的离奇历险。
韦伯裕听她说完之后,先是呆了呆,然后脸上变色,喝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偷娃仔的事情,你去哪里听来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责备她不该胡思乱想这类怪力乱神的荒唐事。
韦纷纷争辩了几句,正纠结要不要把自己最近亲眼看见过山怪水妖等奇怪生物的事情告诉父亲,韦伯裕却沉脸对她说:“总之,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这是警察要去管的事情,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韦纷纷被父亲的态度激得心头火气,干脆不怎么搭理他。韦伯裕见状匆匆收拾了一下,自顾去警局帮忙去了,留下韦纷纷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
韦纷纷坐了半晌,琢磨着得要先去找黄修远借他的装备,再去找莫回首商量用九龙妖动仪找几个妖魔,最好能救回几个孩子,或者实在不行,抓一两个小妖怪回来给父亲看看,证明自己的猜测并非胡说八道,争取更多人力物力一起去抓妖也好。
心中下定主意,韦纷纷便出门到公司找到黄修远,把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黄修远听完之后斟酌了片刻,先表示同意,然后告诉她:“我们手上的这些装备用来对付那些怪物还是不够的,我要想办法再跟集团要点更好的装备来。”
“好啊,”韦纷纷随口问道:“跟什么集团?”
黄修远赶紧含糊:“哦,和一些设备供应商集团。”然后岔开话题:“另外,我还想再去找一下莫四奶,一来是想看看她怎样了,二来我还有很多问题昨晚没来得及问她。你跟我一起去吗?”
“嗯,好。”韦纷纷点点头,却又说:“不过我们还是先找那些失踪的孩子吧,这件事更急一些,你反正已经找到一个法童婆了,也知道她家在哪,我们晚点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再去找她的。”
黄修远见她说得有道理,也同意了。莫回首说过她不用手机,他们手上只有向前行的手机号码,于是两人赶紧联系向前行。哪知向前行电话打不通,又发了短信,好半天向前行才回了电话。原来他们师徒三人刚从山上下来,才刚有信号。黄修远在电话上把韦纷纷的意图和向前行讲了。向前行随即请示了一下侯同福,征得同意后,告诉黄修远他和莫回首带着九龙妖动仪即刻出发来河城县跟他们会合。
到了傍晚,莫回首和向前行来到了两人面前。
“我们试了几次之后发现,它只能测出到周围大概五六公里范围内的妖气。”莫回首把装着九龙妖动仪的盒子在桌子上放好,“而每次启动它都会耗费很多灵力,所以,我没办法频繁的使用它,而如果离得太远也测不到。最好是能先去到大概的范围内,再启用九龙妖动仪来寻找妖魔。”
“那我们就先到韦梓萱家附近再开始启动九龙妖动仪吧。”韦纷纷提议。
莫回首点头,却又对韦纷纷说:“纷妹,这个事情我们三个人去就行了,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们消息吧。”
韦纷纷却不同意:“阿姐,你们都不认识韦梓萱,她又是我侄女,我肯定要去的。放心,我有黄老板的护甲和装备,我能保护自己的。”
莫回首见韦纷纷执意要去,也就不再阻止,只是和她达成协议,如果碰到妖怪,让其他人上前去打斗处理,她在一旁掠阵即可。
众人整理好装备,匆匆吃了晚饭,见夜色渐浓,正是妖魔鬼怪喜欢出没之时,便由黄修远驾车、韦纷纷指路,往韦梓萱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