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圣女与白天鹅的乙女（2）
共和国首都西南方向的郊外，距市区边界大约五公里之处坐落着的正是国教圣女爱丽丝的居所——一座被城墙围拢而里外充斥着卫兵日夜把守的庄园，进一步说则是位于庭院中心部宛如宫廷一般的白色洋馆。
此时此刻，尼莫队长和布莱恩所带领的车队便是正等候在正门的大台阶前。在两辆黑色保镖车的拱卫下，白色而富丽堂皇的那辆专车正对着大门停放。尼莫队长和布莱恩自然不能无礼地呆在车中而是早早地就走下车来，站立在了车门前。
然后便到了现在的这个时候……
“圣女殿下驾临！”
伴随着气势磅礴的宣告声从打开的大门中缓步走出的正是已经因为化妆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爱丽丝。她戴上了淡蓝色长及腰间的假发，同样用蓝色的化妆品描了眼影和涂了嘴唇，那血红色的双瞳也隐藏在了碧蓝色的彩瞳之下。
而在她身上穿的则是教会为她的形象而专门设计的制服，内外共有两层。第一层是纯白色宛如中国旗袍那样的裙装，上身搭配长筒的白色手套，下身搭配长筒的白袜与长筒的平底白靴。第二层则是格外宽大到都将爱丽丝的体态左右拉宽了将近一点五倍犹如斗篷一般从头套到脚的外袍，白色为底淡蓝为装饰，极尽雍容华贵。
这副就连爱丽丝自己都几乎认不出自己原来样子的造型正是她在大部分时间里走出这间洋馆时的必备装束。也正是大众一直以来所熟悉的圣女形象。同时也让她的真面目成为了一个秘密。
除非爱丽丝打扮出现在的这幅装束否则一般人不许进入她所住的洋馆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朝昔相处了很久，但整个庭院内除了爱丽丝之外还知道黑发、血瞳少女姿态的人也就只有现在也陪伴在她身边的这位年龄相近的侍女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善良女孩，包括在替爱丽丝梳妆打扮的一些列工作上都很优秀，只不过就是有时候喜欢利用贴身侍女的身份来狐假虎威一番。
“你们两个，在圣女殿下的面前还不快报上名来吗！”
在大台阶的尽头，侍女一步跨出趾高气扬地就如此对着尼莫队长和布莱恩大声责问了起来。见状，尼莫队长不禁露出了稍许不满的神色，心说：小丫头，圣女还没开口你就敢跳出来啊！
按理说，布莱恩也应该有同感，但他此时已经完全因眼中的爱丽丝而迷乱了。因此，虽然只是一介侍女，但听对方以圣女的名义说话，他也就立刻便敬出军礼答道：“是！本人是禁卫队的布莱恩·米斯彻准尉，这次承蒙圣女殿下钦点为迎接的护卫感到不胜荣幸！”
如此，尼莫队长也就只好跟着屈服了。他同样在敬礼后说道：“禁卫队总队长，尼莫·艾比西恩大尉！”
啊咧咧！这个自我介绍的顺序是不是颠倒了啊？
在比对过两人的军衔后侍女不禁疑惑了起来。与此同时，爱丽丝也走上前来越过侍女下到上数第一级台阶上行了一记提裙礼问候道：“艾比西恩大尉，米斯彻准尉，非常感谢两位的前来！”
闻言，尼莫队长自然要再回礼几句，然而却是才刚开要开口就被一旁的布莱恩给抢去了说话的机会。
“不！”布拉恩努力地大声说道，“能保护您的安全是我们的荣幸！”
这小子也兴奋过头了吧！
如此在心里感叹着，尼莫队长也落后了布莱恩一步地应和道：“正是如此。事不宜迟，还请殿下上车吧！”
话闭，他便回身打开了车门。
“好的。那么，让我们出发吧。”爱丽丝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在这样说过一句后也就朝着台阶下方的汽车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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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时候只有一辆专车和两辆保镖车，这是因为圣女爱丽丝还没有坐上车子。而一旦等她坐上车之后，整个队伍也就膨胀了起来——在其中出现了根本就不是汽车的一些巨大存在。
那正是由法夫尼尔联合商会开发生产的现役量产型MA芬里尔。
这一型号机体的性能自然是和现役其它财团所生产的机种处于不相上下的水平。外观方面则和华为科技的魏武卒很相近，都是属于古典重骑士的风格。但和魏武卒比起来却有着更多直线设计使其看上去给人更加锐利之感。当然最大的特征还是头部，和其它三个财团的量产机不同，法夫尼尔联合商会并没有花时间去在眼睛、面罩之类的地方下功夫，正面完全就只是两条直线交叉而成的十字，横向的一条权当眼睛，纵向一条上半段象征天庭，下半段则象征口鼻，简练而且实际给人的印象也意外的不赖。于是这种设计也就成为了法夫尼尔联合商会固定使用在MA头部上的形象，名为“十字军式”。
然而上述的芬里尔却不是当下的芬里尔。
法夫尼尔联合商会怎么可能将原原本本的芬里尔出售给地球方面呢？自然是兜售了其改良型，说白了也就是专门为地上战争大打了折扣的陆战型芬里尔。所做的变化就和其它三个财团一样。比如，采用相对于纳米科技而言更为廉价的单纯合金材料来制作骨架与装甲板，大幅度削减了在地面上使用频率不高的姿势控制喷口数量，降低了引擎、推进器等机关的功率等等。
唯一算得上良性改造的也就只有在脚部加装了粒子悬浮系统这一点了。它可以让机体在障碍物较少的地面上实现如滑旱冰般的高速滑行移动而不是单纯的跑步。好歹有了这个引人注目的卖点，才能让地球方面觉得这的确是为了配合他们的情况而制作出来的物美价廉之物，而不是单纯的廉价品。虽然事实上，这款陆战型芬里尔的本质的确就是廉价品，是放在宇宙中充其量不过就是个“玩具”的程度。
不过，对于地球方面而言却也已经算是很厉害的武器了。所以，在法夫尼尔联合商会答应会提供一条地上生产线后，共和国就很高兴地和对方签了长久合作的合同，也就逐渐地将军中服役的MA全都换成了这种陆战型芬里尔。
此时此刻，坐镇于车队四角严密警戒的四机就是分配给圣女居所警备队的四台蓝白色涂装的陆战型芬里尔了。在它们的陪同下，车队在驶出庄园后并没有进入市区就直接上了环城的公路而最终来到了首都西北方向新建成的空港军事基地前。
这也只能算是进入到了目的地的范围内，而距离真正的目的地还尚且有着一段不近的距离。但爱丽丝此时却是已经能够通过车窗清楚地看见那列着三角队形而停靠在空港正中心的三个庞然大物了。
那些正是共和国自主设计建造的首批空中战舰，白天鹅乙女级巡洋舰，其一号舰“白天鹅乙女”，二号舰“灰雁”，三号舰“黑雁”。三艘都是银白色的涂装，但果然还是以舰首女神像为首而镶嵌了众多装饰物的旗舰“白天鹅乙女号”更为引人注目。
“真的是船啊！”爱丽丝不禁惊叹了起来。
“是的！”迅速接上话的自然便是时刻准备着的布莱恩了，“圣女殿下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吗？”
“嗯。”点头间爱丽丝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很奇怪是吧。明明是自己要乘坐很长一段时间的东西然而我却是这么的漠不关心。”
“怎么会呢！”布莱恩赶忙开导道，“想来圣女殿下一定是对战舰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吧？”
“嗯。我讨厌能夺走人生命的事物。”
爱丽丝说的是真心话，死者的思念让她比世上所有人都清楚死的痛苦。而革命战争中的那段时光则是将这份感情牢牢刻印在了她的心中形成了宛如后遗症一般的现象。即便她学会了如何用精神力去控制自己的感知力，可每当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之时却依旧还是会对那种痛苦感同身受。
然而，不是她的人又能有几个是能理解她这种心情的呢？
于是，当听到爱丽丝这样说的时候，尼莫队长也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伪善！
在他看来爱丽丝的话根本就是在维持圣女形象的伪善罢了。一个反复用话语驱使成千上万人去赴死的人，居然说出“讨厌能夺走人生命的事物”这种话，也实在是太假了吧！
爱丽丝和布莱恩因为对话而将彼此的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身上也就没有注意到尼莫队长此时的表现。然而和爱丽丝坐在一起的侍女却是看了个满眼。
于是，侍女便立刻就气恼而直接地喊叫了起来：“喂！那边的大叔！你是对殿下的话有什么意见吗！讨厌能夺走人生命的事物，这难道不对吗！”
见过无数风浪的尼莫队长自然有着相当强的应变能力。面对侍女的质问，他毫不犹豫地便做出了回应道：“当然没什么不对！我只是感慨，知道这一点的人太少了。特别是那些自己明明就不上战场却总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让他人去赴死的家伙们。真的是想让他们好好听听圣女殿下刚才的发言啊！你说是吧，布莱恩？”
“是的！”如果布莱恩在这个时候做不出天真的回答，那尼莫也就不会特意问他这一句了，“所以我们才要战斗啊！一切都是为了把人们从队长口中的这种人手下解放出来！”
显而易见的是布莱恩并没有恶意，但他和尼莫队长的一唱一和真的是刺得爱丽丝心里好痛。因为，她自己正是尼莫队长口中的那种人——明明自己不上战场却总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地送别人去死的家伙！
两年前的那一天之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是她的罪业。意识到了之后的这两年间什么也没有改变就是另一个罪业。诚然，她也想过抵抗但却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够获得勇气的渠道。她是笼中的夜莺，除了听从主人的命令去唱歌以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一念至此，爱丽丝便再也难以维持表面上的功夫而不禁露出了忧郁的神情。这一幕被似乎是自诩为保护者的侍女看到后也就更加地不依不饶了起来。
“喂！”她气得指着尼莫队长的鼻子叫道，“指桑骂槐什么的也太卑鄙了吧！你不如直接说看不惯殿下的动员演说不就完了吗！”
“不！不！不！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呢！”尼莫队长赶忙做出了一脸无辜的样子辩解道。
“是啊！队长没有这个意思的！”布莱恩觉得一定是对方误会了什么也就刚忙帮忙尼莫队长一起辩护了起来，“而且圣女殿下怎么会是和队长刚才说的那些一样的人呢！实际上，殿下这不是正准备和将士们一起开赴前线的吗！”
“诶！”闻言侍女不禁一惊然后便看回了身旁的爱丽丝问道，“那艘船是要开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这个嘛……虽然应该不会真的贴到前线那么近的地方，但确实是有着巡视前沿基地的预定呢。”爱丽丝于是回道，同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她自己对这件事不太上心也就连带着并没有好好给侍女讲清楚，现在想来似乎是有些欠缺妥当了呢。
“已经足够近了吧！足够危险了啊！”侍女继续有些惶恐地大吵大嚷着。
“所以才有我们在！”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小丫头大呼小叫的尼莫队长厉声喝了一句，“禁卫队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而设立的。万无一失！”
“才怪呢！有你这种会说圣女殿下坏话的家伙当总队长，怎么可能会万无一失啊！”
“够了！卡洛儿！一定是你误会了啦！”爱丽丝赶忙制止了侍女继续发展这个话题。
“哼！”名字正是“卡洛儿”的侍女听到爱丽丝的指示也就只能是口服心不服地把脑袋甩到了一旁。
于是，爱丽丝便代为向对座的两人露出了歉意的微笑然后作为缓解气氛的手段而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我们还是说回船的事情吧。是叫‘白天鹅乙女号’吧。那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啊？”
“是靠叫做反重力装置的东西。”布莱恩热心地讲解了起来，“简而言之，就是它能够抵消地球施加给船的重力。”
“原来如此。”爱丽丝点了点头，她所接受的教育虽不侧重理工，但重力属于科学常识，所以由此而来的理念还是能够理解的，“那么，理论上它岂不是多高都可以飞上去了吗？就连星星所在的宇宙也不例外喽？”
“不！”布莱恩虽然不想让圣女的畅想失望，但他也不想撒谎就只能还是颇为遗憾地这样说了，“这其实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像是能源问题、空气问题之类的。归根结底白天鹅乙女号就只是在地球上飞行的船而已啦。而且也没有去宇宙的必要吧？这个地球是人类世界神圣的中心，而宇宙只不过是既没有大地也没有水和空气的不毛之地罢了。本来就居住在地球上的我们没必要往那里跑吧？”
“说得也是呢！”听布莱恩这样说，爱丽丝也就只能是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停泊中的白天鹅乙女号的正前方，三艘战舰的官兵和政府、国教的要员齐聚于准备好的仪式场上。而在这里等着爱丽丝的则又是一场由自己开口而让他人赴死的演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