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连科是文学界有名的作家,但我没看过他的任何一本书。很早有一篇他写的短篇大概叫《相亲》吧,是写的一个乡村的姑娘给她的心上人做了一双鞋,作者把那个怀春的姑娘的心态刻划的活灵活现,只是最后竟相亲失败了。真替她惋惜。今天,无意中看报纸,那上面有他的一篇文章,是写他父亲的纪念文章,题目叫《想起父亲的威严》,注意到两个细节。
他写他小时候做错事父亲总痛打他,一次是偷了父亲的钱去买芝麻烧饼吃,他父亲后来痛打他一顿,一次是他和小伙伴在地里偷黄瓜吃,有一个孩子偷了瓜农的钱,他父亲以为是他偷的,又揍了他一顿,把他的脸打肿了,后来知道不是他偷的,父亲在院子里曾打过他的地方坐了半天,阎连科写这些时语言简洁、老道、不动声色,我心想,到底是专业作家。
再一次是偷了公社里一个干部的一个精美的铝盒的剃须刀,送给了父亲。他没有说是他偷的,说是路上捡的,他父亲没有打他。他不后悔为父亲作了一次贼。十几年以后,他当兵回家休假时,看见病中的父亲还在用那个刮脸刀刮胡子时,心里有一丝酸楚,他对他父亲说:“这刮胡刀你用了十几年,下次回来我给你捎一个新的吧。”他父亲说:“不用,还好哩,结实哩,我死了这刀架也还用不坏。”......
他的鼻子酸了,脸不由自主地扭向一边去,我没有扭头,眼睛湿润了,我想起给父亲也买了一个象他说的那样的一个精美的铝盒的剃须刀,前一段时间父亲搬到兰州去了,我无意中看见他用的剃须刀,很旧了,就问他:“我不是给你买了一个剃须刀吗?你怎么不用那个新的。”父亲说走的匆忙,没带上,我回来去父亲住过的老房子,在一个精装盒子里找到了那个铝盒的剃须刀,那里面全是他和母亲以前的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用我给他买的那个新的剃须刀,就象阎连科不知道他父亲那一天打了他后,在院子里到底想了个啥一样。
他的老父亲去世了,在父亲去世的十五年里,他不停的想他的父亲,想他父亲曾经对他的痛打,他说,当一个作家有什么意义呢?能让父亲如往日一样打我吗?不能,不能当个作家又有什么意义呢?有一年他出差回家,正好赶上给父亲上坟,他就站在父亲的坟前,拉着坟前泛青的柳枝,想着这时候要是父亲如果能手持柳枝从坟里出来打他一顿该有多好啊......
看到他写的这句话,我眼泪流下来,好象站在那里的不是他,而是我一样。
看完他的这篇文章,觉得尽管没有看过他的一部小说,可在心里猜想,能写出这样文字的人,一定不会是个平庸的作家。
看完后,我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父亲在电话那边说,最近天气不错,家里的温度不冷,比昨天增加了一度。
(作于2008年1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