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躺在地上的司机,他外吐的舌头已经缩回口腔,用手背贴近鼻孔,尚有鼻息,虽然十分微弱,摸摸他的胸口,还有心跳,再摸摸他的手腕,脉搏还在跳动。我确信司机未死。
但我必须立即把他扶进车内,让他静静休息直至苏醒,否则,一个人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会引起过往车辆司机的怀疑。
一旦有人报警,我将被带进派出所,从而陷入谋财害命、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囫囵。因为司机未醒,没有证人,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解释。
即使司机醒来,他证词也许不会有人相信,也许还会有人说他因为受到太大惊吓,思维混乱,精神异常,不足为据。
我就必须受到拘留,一直等待找到无罪证据,可是女鬼已经消失,去哪里找到无罪证据呢?所以不如躲开,不让事情朝这样的方向发展,因为需要我做的事情还多。
我把司机放在副驾,把车子开离公路主线,开到一条幽静小道,然后躺在驾驶座上,等待司机醒来。车外,一片黑暗,凉风习习,小虫啾啾。
可是等了很久,过了寅时还不见司机醒来,反而看见司机一阵阵抽搐的样子!闹不好,出人命,这下就会真的惹下大麻烦。
因为现场只有我一人,而且他出现这样的病症,我也没有请求医院援助!
管不了寅时卯时,我拿出铁符,朝西摇了三下。四周黑压压,不见任何动静。莫非勾大伯是一个江湖骗子?可他也没有骗取我任何财物啊?请他住大酒店,他还担心我多花钱呢。
大约一炷香的光景,我感觉胸口上的铁符有稍稍震动,像虫子蠕动的样子,随后黑压压的西天出现一道金色的亮光,这金光朝我而来,光芒越来越强烈,一忽儿,就让我四周金色一片。
金光消失后,四周又陷入黑暗,勾大伯出现在我面前。我很急促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勾大伯作了介绍。
“不担心,遇上我,他得救了。”勾大伯指了指还在副驾上抽搐的司机说,我郁郁不乐的心情稍有振奋的感觉。
“你先看好他,不要让他再次受到惊扰。我去去就回。”勾大伯说完就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一会,“咯咯”、“咯咯”黎明前的静寂中,我听到了两次类似母鸡的叫声,“这荒郊野岭哪来母鸡?”我正感奇怪。
“把司机抱到草地上来。”是勾大伯的声音。他划燃火柴,点燃早就搜集而来的一堆柴火,火势熊熊,照亮黑暗。
我立即把司机抱出车门,平放到草地上,司机依然昏迷不醒,直挺挺地躺着,身上不停地抽搐。
“你抱着这两只母鸡。”勾大伯说。
我伸手接过两只鸡,是野鸡,毛色与家鸡不同。
勾大伯解开司机的衣服下面三个衣扣,又从我手上接过一只母鸡,把母鸡对准司机贴过去,就这样紧紧地贴着。
勾大伯抽出另一只手,摸摸司机的鼻孔说道:“有气了,拿你那只鸡来。”
司机还是静静地躺在草地上,不同的是,身体不再抽搐了。
勾大伯把他那只鸡丢在一边,接过我手上的这只,又用鸡贴在司机的肚脐上。
“等一会我俩把柴火加足,就离开他一下,免得他醒来怀疑我俩是鬼,又受惊吓,这就不好办了。”勾大伯另一只手指司机说。
“伯伯,你这个土方子是哪里学来的?看起来还是蛮灵呢。”我问。
“这不是学来的,是流传下来,我们这里的人都懂得这个救治惊厥的土方子。”勾大伯笑笑说。
“在治疗惊厥方面,西医只会输液。靠输液是救治不了这个急病的,闹不好就会出人命。别小看了这个土方子。”勾大伯严肃地补充道。
我似乎感觉到,前几个司机的死,也是因为治疗方法不对,如果遇到勾大伯,可能不至于死?
司机的手指似乎动了动。
勾大伯说:“好了,我俩现离开这里,他马上醒来了。”
我俩加足柴火,躲到一块巨石之后,悄悄看着司机的动静。
不到几分钟,司机果然就坐起来,揉揉脑门,又揉揉眼睛,环顾四周。
天渐渐亮了,维熙晨光把山坡染成淡墨山水画,朦朦胧胧。
那堆柴火还依然熊熊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
司机蹲起来,用柴枝挑动火堆,一幅回忆的样子。随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我和勾大伯从巨石后走出来,边走边讲话。
声音引起司机的注意,他一幅惊惧的样子朝我们张望,但不理我们,迈开脚步朝车子走去。
“的士,的士,等等。”勾大伯喊道。
司机回头望望,一脸惊悚的样子,但还是停住脚步。
当他看见是我,又惶惶不安起来,拔腿就跑,我一把拉住他,他猛甩一拳,被我轻轻撇过。
“不要激动,昨晚是我救下了你。”我说。
司机愣住几分钟,才嗫嚅的说:“谢谢,刚才恩将仇报,对不起!”
“没关系,你还应该感谢这位伯伯,他姓勾。”我说道。
“勾伯伯好,感谢您,我只记得一个女鬼抓住了我的脖子,之后的事就不清楚了……刚才我努力回忆,也想不出一个前因后果来。”司机说。
“要不是勾伯伯,我也救不下你。可能你已经跟前面那些司机一样,死了。”我说。
“再次谢谢勾伯伯的救命之恩。”司机凝望着勾伯伯,满脸感激,向勾伯伯深深鞠了一躬。
“应该的,还是感谢鲵老弟吧,没有他,我也不知道你遇害。”勾伯伯谦虚地说。
此时,天已大亮。眼前,山山水水,树木葱茏。我们正处在一个不知名山谷之中。
“已经到交班时间了,我们上车,等一下找一个地方摆摆。”司机说。
我们上车,司机到了一个加油站,加满汽油,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要了司机的钥匙说:“今天迟到了,昨晚接到长途了吗?”
“没有,说来话长,稍后再跟你摆,你去跑吧。”司机说。
“我带你回家。”年轻人说。
“也好,带我们三个一起回去。”司机回话。
我们重新上车,凌晨车少,道路空旷,一会的士就停在一个六七十年代修建的老旧小区前。
小区进门就只是一条小路,没有什么豪华壮观的门庭,也无围墙。小区内是几排红砖黑瓦的四层楼房子,房子间距种有樟脑树、杉树、松树、大叶女贞等乔木,均有一人抱那么粗,看起来郁郁葱葱,自然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几个老人坐在樟脑树下几块石板上闲聊,看见我们进去,都翘首张望,一个退休模样的老人开口说道:“小张,你总算回来了,最近事多,你老婆和孩子找了你一晚上,很担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