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本来不想管这档子事,奈何陈姨娘一天到晚跟着她,慕容思慧又在娘家作,许老夫人看着不是事,把王夫人叫了过去,道:“思慧虽是庶女,到底是慕容家的女儿,由不得叶家如此糟蹋,慕容家的女儿到了夫家如此不受待见,对四丫头以后也不利。”
话里话外要王夫人过问。
王夫人不由心惊,婆母分明对她把慕容思慧嫁到镇南侯家不满。
许老夫人虽对姨娘庶女不屑,可从慕容家嫁出去,代表的就是娘家的门面,王夫人给几个庶女安排的婆家,表面看起来风光,却都不是桩好姻缘。
接下来几天,王夫人一边忙着安排府里的花草树木、桌椅茶具等,一边还要和镇南侯府的人交涉。而身为父亲的慕容清远却不闻不问,每天不是上早朝就是窝在望思园,王夫人气得肺都快炸了。
可能意识到儿子打女人这件事总归有错,叶夫人低了头,答应把那名惹事的姨娘卖到了窑子,叶敬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王夫人才派了两个婆子送慕容思慧随丈夫回去。
慕容思慧回到婆家却狠吃了叶夫人的一顿排头,大意是指责她不该一点小事就哭回娘家,直到她跪在婆母面前表示不再犯才算了事,这是后话不提。
王夫人分身乏术,让慕容思音立了两天规矩就放她回去了。
慕容思音肠胃不舒服的毛病却一直没好。在梅园时为防止王夫人寻了她的错借题发挥,神经一直紧绷着,加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呕吐的症状稍微好些。回了念思阁松懈下来,这种恶心的感觉越来越盛,不像是简单地吃坏了肚子,那样子比死还难受,整个人恹恹的。
安姨娘急得不行,去望思园找慕容清远,守门的小厮却不放行,只能找王夫人。王夫人却想着慕容思音虽为庶出,但给丈夫养得一向娇贵,莫不是立了两天规矩给累的,又急又恨,急的是怕慕容清远知道了更加影响夫妻情分,恨的是一个庶女也那么来事。到底没多说什么,爽快地给了对牌,让明月请李大夫去念思阁,并且破天荒赏了四两上好的血燕给慕容思音补身子。
慕容思画知道了恨母亲打了她的脸面,揭了她蒙在脸上的面纱,把王夫人珍藏的一套水蓝色纹昙花的官窑茶具给砸了。
王夫人怒极攻心,看着女儿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又下不去手,一连串事下来早就心力交瘁了,眼角竟浮现了几条明显的细纹。
念思阁这边也发生了惊天大事。
李大夫看到对牌很快过来了,慕容思音见只他一人,慕容清远并没有前来,更加觉得藏在望思园的女人不简单。
李大夫隔着床幔诊了一会脉,眉头却紧锁起来,安姨娘看着心都提了起来,暗道五小姐不过是吃坏了东西,怎么看李大夫的样子像是得了不治之症,忍不住问道:“李大夫,五小姐到底得的什么病?”
慕容思音心里也没底。
李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了半天才说道:“从小姐这脉象来看,是喜脉。”
慕容思音心里“咯噔”了一下,上次发生了那种事情后的确忘了做补救措施,而这个月月信的确晚了。
余光瞄见茜红色的床幔,李大夫想到庶出的五小姐得老爷的宠,念思阁一向有好东西。一般人家床幔多用本地产的纱布,五小姐用的却是水浅城有名的水纱,特点是轻薄透,三百两一匹,价格昂贵,多用来做喜服最外层的罩纱,老爷却给五小姐做了床幔。
水浅城位于宣城西南方向,因为湖泊多且都是很浅的湖泊而得名,鱼产丰富,城乡富庶,是东兰最大的赋税地。
李大夫想到此处更觉事态严重,不由得凛了凛神色,斟酌着说道:“或者从府外再请个大夫来瞧瞧?小的号错了脉也不无可能。”
是不是喜脉,慕容思音相信以李大夫的资历不可能会诊错,他这么说分明是想推脱了干系。
旁边的安姨娘却急了,大声指责李大夫医术不精把错了脉,妄想破坏五小姐的闺誉。其实心里也没底,对于这个女儿从来也不亲厚,平时只关心老爷如何,对她自然不太留意,从那天晚上擅自出府来看,这种情况肯定有很多次了,未婚女子先有孕,这对丞相府来说是多大的丑闻啊,老爷知道了说不定要赶她们出府的,这该如何是好啊?
什么是欲盖弥彰,大抵如此了。
“安姨娘,你是不是想叫得人尽皆知?如果你不想被赶出府就给我安静点。”撩了床幔,慕容思音对安姨娘怒道,成功地让她闭了嘴。
李大夫见她不合规矩的举动,躲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把头垂得更低,尽量目不斜视。
晨儿和洛儿则是目瞪口呆。
慕容思音无暇他顾,正色对李大夫说道:“李大夫,这件事事关小女声誉,请李大夫大发慈悲为小女保密,感激不尽。”说着让洛儿从梳妆台的匣子中拿出一百两银票,用普通的荷包装了塞给他。
半是恳求,半是威胁。
李大夫跟着慕容丞相十几载,尺度从来都把握得好好的,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都见过,但他从来没跟府里哪个人走得近过,很是得慕容清远和许老夫人的信任。可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被慕容思音大胆的举动给吓着了,鬼使神差接过了荷包。
走出念思阁,被风一吹,李大夫一个激灵,暗自懊悔怎么就听了五小姐的,这可是大事,弄得不好自己一生的清誉就毁了。
捏了捏袖子里的荷包,李大夫叹了口气。
也罢,看五小姐也是个精明的,大抵自己能处理好。事情穿帮了,大不了就推说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月份还小,失察之下没有诊出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