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池,泱亭。
一华服女子正在亭中作画,身边的宫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唯恐打扰到那专心致志的女子。
“娘娘,贵妃娘娘气势汹汹的过来了。”
贴身宫女春芽有些紧张的说道,贵妃娘娘一向与她家娘娘不和,今天这般,又是要作甚么?看起来好凶啊!
被强行脑补成很凶的颜希:……
正画到关键的一笔,春芽的声音却将她的落笔打断,下笔一颤,顿时在清新飘逸的图画上留下一笔格外浓重的色彩。
薛安茹望着自己的画,露出不悦的表情。
春芽自然也看见了自家娘娘的表情,又看见了因为自己惊扰而被画毁的画作,心虚的后退了一步,不敢说话。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心虚,并没有害怕,因为春芽知道,自家娘娘宽厚,对自己也好,而且这次是她不小心,娘娘不会怪她的。
一抬头,薛安茹就看见了不远处朝自己方向走来的颜希,蹙了蹙眉,表情更不悦了,她来作甚?找自己的?
疑惑的将手中画笔放下,不再看那毁了的画作,直了直身子,端坐好,颇有几分严阵以待的气势。
她不起身,亦不行礼,虽然她是妃,对方是贵妃。
颜希走近,直接在薛安茹对面的石凳子上坐下,瞥了眼她画的画,说了句,“看来茹妃妹妹兴致颇高啊!这画儿,画得不错。”
“纳兰涵”位分高,所以即使她比薛安茹要小上三岁,还是称薛安茹为妹妹。
得到了颜希夸赞的薛安茹有点不明所以然,按照正常的发展,她们两个这会儿应该已经吵起来了,因为她没有向她行礼,她必定会恼怒,可这女人今天为何……
不,这女人应该在暗讽自己,她的画都画毁了,这女人还夸她画得不错,明摆着是嘲讽自己啊!
被强行脑补成嘲讽实则是真心夸赞的颜希:……
以为自己真相了的薛安茹垂下眼皮子,略有几分怠慢的感觉,皮笑肉不笑地回应,“贵妃娘娘不善画作,自然就觉得嫔妾这被毁的拙艺画得不错了。”
她还特地在拙艺二字,加重了语气。
【哦?茹妃这是在拐着弯说我没有眼神,不懂看画咯?】颜希挑眉,对121说。
【是哟希希,你和茹妃是死对头啊,还能指望她跟你好声好气的说话呀。】
颜希嘴角微勾,仿佛没有听出薛安茹话中的刺,反而亲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赞道,“茹妃妹妹这茶也不错。”
茹妃终于拿正眼诧异的看了看颜希,这女人今个儿怎么奇奇怪怪的?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她不愿与她纠缠,便出声道,“想必贵妃娘娘是要去观赏景色,嫔妾就不打扰贵妃了,贵妃娘娘请去罢,嫔妾也还要留在此地作画。”
哟,这是对她下逐客令?
颜希放下茶杯,不在意的说道,“无妨,你没有打扰到本宫。”
“纳兰涵!你究竟要作甚?这般阴阳怪气的,可不像你平日作风!”茹妃娘娘忍受不了,终于怒了,说话也不在意什么礼数尊卑,反正她和纳兰涵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关系。
她本就是将门之女,脾性刚烈,在这暂无后宫正主的宫里,其他妃子或许会畏惧位分最高,行事又蛮横的贵妃纳兰涵,可她不会。
论位分,她虽然只是妃位,入宫时间却比纳兰涵要久得多,而且纳兰涵未入宫前,她也是后宫第一人。
论家世,就算她家的薛大将军府不如纳兰涵家的镇国公府位高权重,却也不可小觑,在这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权势贵族。
论性子,纳兰涵嚣张跋扈,目空一切,可她自己还是闺阁女子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将门虎女。
英姿飒爽,刚烈张扬,比起纳兰涵这种被宠坏的大小姐体现出来的张扬,不知好了多少倍,她的张扬,可是被许多深闺女子都钦羡的张扬。
这样性格相似,家世相似的两人,谁又不肯退让一步,海阔天空。
见面就自然免不了互掐一番,这在宫中,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若是要看见她们二人好端端的坐在一起,才是掉人眼球的事呢。
“啧。”
颜希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
“茹妃妹妹这么生气干嘛?本宫只是觉得今天天气正好,来找妹妹说点体己话罢了。”
薛安茹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颜希,不是吧?这女人到底发什么疯啊?她都这样说了,这女人还不跟她吵起来?
还要跟她说点体己话?狗屁的体己话,她与她有什么好说的!
“纳兰涵,你究竟在搞什么幺蛾子?我告诉你,我可不会怕你!”
“好啊,那就请这位不会怕本宫的茹妃娘娘,屏退周身的宫人,与本宫谈谈如何?”颜希微微一笑,看着薛安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般,带着无声的纵容。
“你……”那是什么诡异的目光?
薛安茹有点无语凝噎,她宁愿“纳兰涵”跟她大吵一架,而不是现在这样奇怪的气氛。
“哼!我还会怕你不成?你们都下去罢,离得远点儿!”
薛安茹挥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包括她的贴身宫女春芽。
她倒要看看,纳兰涵要跟她谈什么!
颜希也吩咐她身边的宫人退下,泱亭一下子只剩她们两个人。
薛安茹就静静地看着颜希,不说话。
“呵~”颜希轻笑一声,“茹妃妹妹怎么这么紧张?”
不太习惯“纳兰涵”这个样子的薛安茹,有点不耐烦的皱眉,“有话快说,如此磨磨唧唧的。”
颜希轻叹一声,声音带着缥缈虚无的感觉,仿佛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下一刻,整个人就要乘风而去。
“我只是怕,我说的内容惊吓到你……”为了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颜希也就不以本宫自称。
“什么?”薛安茹不解,也为她换了本宫为我这个自称感到意外。
颜希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拨转着石桌上的茶杯,风轻云淡的开口:“或许你不知道,我和轩辕修瑾,只是表面夫妻。”
“他不喜欢我,我亦不爱他,因着我家族强盛,他又需为他那心爱的女子找一块挡箭牌来吸引视线,便将我捧成宠妃,任由我在这后宫目空一切,任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