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这里就下雨了。
雨林里经常这样,更何况它的一侧贴近海洋。不过这些雷雨云只会停留在雨林上方倾泻,因为沙漠里的风会将海上的湿气吹回去。换成任何一个生活在巴纳班的人都爱看见雨水,不过对于卡里杰克来说这场雨彻底的破坏了他的计划。地上的血迹被彻底冲淡,没法继续追踪格温老太婆了。他只能无功而返,回去再问问镇民们把,兴许能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一道寒光晃过他的眼睛,他揉了揉双目,看见了那棵大树中的钢铁——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被裹在树干中,藤蔓将它盘了起来,若不是突然闪过的寒光他都发现不了。
卡里杰克上去握住剑柄,哗啦一下把剑拔出来,哇,雕文精细,剑锋利如龙牙,握柄晶莹剔透像是玉石制成,指尖所触之处均冷如冰霜,仿佛正倾吐着寒气!
卡里杰克见过不少附魔剑,多半弄得不如一块废铁好用。不过这把树中剑的做工处处精良,是把难见的好兵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落在这里……
“喵喵喵!”卡里杰克的黑猫跑来对着那棵大树直叫唤,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卡里杰克也正好嗅到一股魔法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阴影就横扫过来把他打飞出去,他很快稳住并顺势打了个滚,挥剑指向敌人——
好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不过它的树干上凭空生出三个洞:左一个右一个像是眼睛,下面的那个最大的布满獠牙的是嘴巴。不用猜,这肯定就是之前鹰神节大屠杀的凶手之一了。你看看这凶恶的表情,再看看从树干上长出的木头手臂,还有那当做脚用的数十截树根……这活脱脱就是一个的树人嘛!
“你们不是自然的守护者吗?”卡里杰克质问道,“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为什么要害人?”
“吼!”树人根本不讲道理,抡起半个人大的拳头就向卡里杰克砸过来,卡里杰克一躲,原本站立的位置立刻被砸的凹进土里。他双手握剑,舔了舔尖锐的狼牙。
“正好拿你来练练手!”
雨还在下,这些大大的水珠打在粗糙的树干和锋利的剑锋上,无一例外都粉身碎骨最终落入地下。树人空洞但凶狠的双眼瞪着卡里杰克金色的竖瞳,木头,对战钢铁。
唰的一声,寒气直冒的利剑刺向树人,树人膀大腰圆躲闪不了,直接用身体挡住刺击并眼疾手快的一把握住剑锋然后挥拳砸向卡里杰克,卡里杰克利剑一转,呼的一声拔出长剑顺便躲过那有力但是笨重的拳头,他狼爪猛拽树人的拳头把自己拉到空中,挥剑加上下落以发出一记从天而降的劈斩。树人刚刚一抬“头”就被卡里杰克竖直劈开,木屑飞舞,它一分为二,原本口中眼中散发的淡淡荧光消失了。
“什么啊,这剑也太锋利了吧?”卡里杰克吃惊的看着冷冰冰的剑刃,“我还以为这玩意只能砍开一部分,没想到直接给劈成两半了……”
……
卡里杰克很快带着黑猫和剑回到了镇子里,不过引起大家注意的不是这个杀气逼人的男人更不是他的猫,大家都围过来对着他拖回来的树人尸体拳打脚踢骂骂咧咧,这下卡里杰克能确定了:它就是凶手之一。
“勇士大人!”一个妇人跪在卡里杰克面前,“真是太谢谢您铲除魔怪了,我可怜的丈夫啊……他被这些东西撕碎了啊……呜呜……”
又来了,卡里杰克又开始心软,他挥挥手表示不客气,然后往一边走开想去找之前那个老太婆,不过马上他就被一群小孩子围住动弹不得,那些小孩一脸崇拜的问东问西,弄得他很头疼。
“叔叔叔叔!你是怎么杀掉这个怪物的啊?”
“勇者叔叔!你好厉害啊!”
“能不能教我几招啊勇者叔叔!我想学!”
“诶!你们快让开,什么勇者不勇者的……”卡里杰克无奈的把他们驱散,“我是个噬月者!弄死它本来就是顺手而已!”
气氛一下变了,卡里杰克看见孩子们纷纷后退,不远处的镇民们就这么看着卡里杰克然后纷纷聚在一起,一下子所有的吵闹都消失了,他们的脸色都难看的像生啃了一个铁皮苦瓜。
最令卡里杰克反感的是那些眼神,夹杂着害怕和怀疑,甚至还有一点厌恶……这不应该,巴纳班人都很尊重噬月者的,虽然现在噬月者已经解体,但是绝不应该这样的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有人能和我说说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吗?!”卡里杰克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导致了无能狂怒,“我现在一个屁也不知道!我要找的人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女儿在外头生死未卜,你们还要这样莫名其妙的针对我?为什么?有人能告诉我吗?!”
老太婆终于从人堆里站出来,她不敢直视卡里杰克的眼睛,只能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小声告诉他:之前他们雇佣过一个噬月者来铲除魔怪,他虽然杀了不少树妖,但是同时向镇民们索要了三倍的报酬,镇长不给,他直接就砍死了三个人!
“第一,我们噬月者不会抬高自己的报酬,第二,噬月者只在受雇和被迫的情况下拔剑露爪子,”卡里杰克严肃的问他们,“他有出示噬月者之章吗?”
“没有……”老太婆犹豫的说,“他只是说他很厉害,没给我们看过什么章。”
卡里杰克闭上眼睛忍住骂他们的冲动,然后说:“噬月者之章是鉴别身份的最好标准,下次雇人看清楚点,别雇个狼人过来把镇子屠了。”
“那您有那个什么章吧?”老太婆问。
卡里杰克心中一凉,象征着噬月者身份的白银之章被他典当给酒保还没赎回来呢,这下麻烦了……
“我卖了,反正组织都没了要那玩意有屁用。”卡里杰克故作伤心的撒谎,“大家死的死,逃的逃,噬月者这个名号也没什么威慑力了……”
“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哥们,别太纠结,”一个小伙子大着胆子走上来拍拍卡里杰克,“人在巴纳班,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今天是鹰神节,不如留下来一起参加晚会?”
晚会?他有多久没放松过了?之前的疯狂和无尽的赶路让他感到真的很累,他回响了一下,自己的胃已经好几个月没沾酒精了。
黑猫蹭了蹭他的靴子,卡里杰克点点头。
“我参加。”卡里杰克说。
……
晚会现场就在镇子中心的空地上,大家搬出酒桶和桌椅,厨子从渔夫和猎户手中运来食物进行精致的烘焙。整个会场灯火通明,飘逸着酒肉的香气。在这个节日里,所有人都要像伟大的鹰神一样宽容的接纳任何需要帮助的人,这点上巴纳班人可比帝国人好多了。
这里的男人们围成一堆大肆吹牛,如果他们说的句句属实,那这些人之中有一个帝国大臣,两个世界上最强的赏金猎人,一个巴纳班的准国王,还有一个枪杀了沙虫的大英雄……没有人邀请卡里杰克参与进去,而他自己也没兴趣,他更喜欢坐在角落,一只手使劲往肚子里灌葡萄酒,另一只手抚摸着躺在他怀里撒娇的黑猫。
“好了男人们!该干活了!”一个年轻女子从会场的另一边拍着手走过来,“快来把神像拉起来!”
卡里杰克记起来了,以往的鹰神节大家都会让人编织一个巨大的稻草鹰神像,在午夜之际,鹰神像会被点燃以表达对神王的崇拜……
“不去。”男人们摆摆手说,“我们哥几个还没喝够呢!再说了,你怎么能让巴纳班的准国王去干这种粗活?!”
“你醉的不轻吧胡安!”女子嘲笑他,“准国王?准国王也要干活!”
那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他们稀里糊涂的叽叽歪歪着,又灌了几口酒,然后很快就像熟透的果子一样纷纷倒地,东倒西歪的没有一个人还能保持清醒。女子苦笑着摇摇头,这帮人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嘿,”卡里杰克把猫放下,走了过去,“需要帮忙吗女士?”
“你是那个新来的……吃月者还是什么的?”女士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叫安妮,很高兴见到你。”
“我是卡里杰克,那个……”卡里杰克挠挠头,“白银护卫……好了别太吃惊,低调。”
“诶你真的……!”女子一脸崇拜,“哇!你是那个被称为一人一军的传奇啊!我从小就听你的故事啊啊!哦…等下……你好像没有证明身份的白银护卫之章诶……”
黑猫叫唤着爬上了卡里杰克的肩头,亲密用脸蹭了蹭他布满胡渣的脸。他先是蹭回去然后叹了口气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总之,需要帮忙吗?”
“神像有点重,我们抬不动。”女子脸上的红晕渐渐散去,她指着一边平躺在地上的神像,“之前有起吊机,可是老汤姆这个家伙不愿意去搬出来,我们也就没辙了。”
卡里杰克轻松的耸耸肩,快步走到那里,几个妇人和少女对这个大家伙一筹莫展,小孩子们倒是在边上蹦蹦跳跳很是开心。他走过去,拾起了捆着神像的麻绳,但是其实心里很是没底。这神像足足有十余米高,虽然是草木制成但是绝对不可能轻盈……
他回头看了一下,那些女孩和妇人正在听安妮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什么东西……反正没人理他就是了,唉,卡里杰克作为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喊女孩家的来干这种体力活?她们不来,自己也没办法……
他的孔武有力的双臂猛的暴起几根青筋,身体发力,双脚结结实实的跺在地上踩出一排坑洞。在他的力量下,本来躺着的神像哗啦一下起来一点,但是离站立还差不少。一个男人刚好酒醒,看见卡里杰克一个人就把那么大的神像拉起来,摇摇头嘀咕了一句:“我怎么还是没醒……”然后倒头再睡。
力量有限,猫咪在一边喵叫着好像在给他加油。女人和小孩们也都跑过来吃惊的看着这个怪力客。卡里杰克从他们的目光中吸收力量,大吼一声一把将神像立了起来,大家一看,全都欢呼着跑到神像脚下。卡里杰克一甩额头上的汗,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