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这一带的情况,换成后世就是甘肃边上,全年的降水量不多,还大多为夏季的暴雨。
万一有什么千年不遇的特大暴雨,这座早已松动的土山,滑个坡、来场小型泥石流,便是分分钟的事。
将小土山整饬后,不但能消除危险性,亦能提供数百亩林业用地。张涯整饬土山的方案,就是后世很常见的梯田。
能最大限度的滞留雨水,小雨、中雨基本能被原地吸收,就算是暴雨、大暴雨,亦能避免汇流后、直接从山坡冲下。
起到最大利用雨水,减少水土流失等等好处。
虽说投资很大,工期也很长,但远期效益非常可观。
想完成这项工程,加上道路、池塘、排水沟渠等地,汇合起来苗木需求量很庞大,若是全从山林中选树苗,基本可以洗洗睡了。
夯土大宅中储备金充足。
张涯综合考虑后,从整修好的农田中,选取出一公顷田地,扦插繁育树苗,就能基本满足需求。
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齐民要术》中有此涉猎,再回想记忆中的有关知识,两者相加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
此项工作,除了劳作繁重,基本没啥技术难度。耗时五天,张涯带着村民们进山涉水,砍伐所需的树木种条。
将种条剪出合适小段,分树种装入麻袋,再投入水塘中浸泡。虽说此时,池塘中水深不足一尺,但也够用了。
与此同时,托人给孟谷丰上户籍后,让钟三牛带他去州府,耗费一万八千钱,选购了一头大黑驴,顺带预约一位修蹄匠。
张涯弄完种条,便领着胡家父子,采用顶吹空气,祛除多余的碳元素,捣鼓出两炉坩埚钢。之后,安排他们父子锻造马蹄铁、钢钉等物件。
一切工作都有人负责,他只需动嘴,指导一下下。
至此,不管是铁冶房的胡家父子,还是县城‘奇异阁’的刘小乙,亦或是木匠王大林他们……都腾不出手来。
张涯便停下制作新物件的脚步。
日子一天天过去。
苗木扦插穗浸泡好了,育苗田也被耕作出来。安排好钟三牛等村民们,如何扦插种植之后,他便返回大宅院。
没过多久,陈阿材匆匆而来。
略加犹豫一下,他才说道:“小郎君!这些时日,俺们整修这个梯田,发现了一个事儿。”
“陈四哥!什么事儿?你赶紧说!”张涯眉头微皱。
“这个,这个!按照小郎君所说,俺们挖高填低、修成平面。挖高那部分,就会把生土给露出来,这种土质太恶劣,可不好长东西啊!”
生土?
张涯心中微动,微笑说道:“噢!原来这样,是挺不好的。陈四哥!你们可有解决办法?”
“小郎君!俺想到了一个法子,不过要多费些气力。”
手指轻点桌面,张涯笑道:“不要有什么顾忌,你说来听听。若是方法得当,我单独奖励你们一笔钱。”
得到张涯的认可、鼓励,陈阿材开始讲述他的方法。
整饬梯田之时,根据规划好的分层,收集每层坡面上表层熟土,聚拢到中间位置,再挖掘其下的生土,充填低处之后,将聚拢的熟土再摊开。
“好,好!这方法很好!”
张涯频频点头,而后笑道,“陈四哥!多谢你的方略。这样吧……丽莎!取三千钱来,给予陈四哥!”
这种办法虽繁琐,工程量也高多了,但效果肯定极佳。
熟土中不但较肥沃,还含有很多野草种子,整修好的梯田,若是遇到雨水,很快就能长出野草。
也就是说,移植树苗之前,小山上的梯田就能披上绿装,提前完成涵养水源、保持水土的目标,还能给马匹提供草料。
这样的情景,是张涯梦寐以求的。
集思广益,查漏补缺。不但提升了工程质量和效果,还能够减轻他的负担,他当然不会吝于奖励。
并希望这种事情,越多越好!
祝丽莎管账发钱、洗衣做饭;孟谷丰牧马养驴、收集肥料……塬地农田中、砖窑旁,以及小山上,都是有专人负责。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推进。除了读书练字,训练‘黑枪’的同时,张涯也顺带锻炼身体,以及必要的游玩。
转眼间,就到了春耕时节。抽出两日时间,制作些灭鼠烟弹,将上一轮漏网或是未成功灭杀的鼠洞,全都找出来‘轰炸’。
接下来就是种植。
刨除林木育苗田,还余下九公顷。在钟三牛等人的帮助下,张涯种植了四公顷小米,以备急需之时的所用口粮。
选出一公顷,从塬地上移植苜蓿,进行集约化管理,不但能养地、提升肥沃度,还能提供繁育种子。
剩下的,全都播种黄豆,依然能够养地。
为了建设好冬麦制种田,张涯考虑小麦繁育速度,在黄豆田中选出两公顷,施用腐熟处理的马粪,尽可能的提升基础肥力。
所有耕地全都施用兽骨粉。也就是说,基于现阶段的条件,张涯为了这些农田,用上了所有能做到的办法。
帮张涯完成农田种植后,钟三牛、徐五这些村民,都返回村子里料理农田,就连给池塘灌水都停下来。
毕竟春耕之时,耕牛无法富余。
除了给砖窑配用必须的装卸劳动力,包括陈阿材他们都陆续返家,塬地之上再次变得冷清起来。
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苜蓿、黄豆、小米陆续出苗。
然则,苗木繁育并不太好,杨树条竟然不生根,发芽后便陆陆续续枯死,其它种类的苗木倒是不错,特别是柳枝条。
这超出了张涯的设想,还搞不清具体理由,只能就此作罢。反正杨树这东西,每年要飘散恼人的杨絮,没有它们也许更好。
孟谷丰去九陵水放牧马驴,祝丽莎着手缝制春夏装。
谷雨之后,他抽空来到道观,给冬小麦中耕除草。
很小的一块地,但锄头很笨拙,他又是二把刀,为了避免伤及麦苗,完成这项工作,就耗费很长时间,
中午回返大宅院。
骑乘着‘摩托’,张涯刚踏入塬地,就看见一位大修飘飘的中老年帅哥,带着两位牵马的随从,站立在门口。
远远观察一翻,他不禁皱起眉头。嗯!这又是什么人?看气度、衣着,貌似比杨霁那逗比还强。
催马到来人面前,急速下马后,他拱手行礼,笑着说道:“晚生张涯,见过长者。长者来此,可否找人?”
“汝便是张涯,张小郎?传言不虚哉,果年少英气!”
老帅哥捻须微笑,稍稍让下身子,语调平稳说道,“老夫滕宗谅,字子京,权知宁府事。并不寻他人,专为小郎而来。”
嘛呢?滕子京!张涯瞬间癔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