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牛车转向后,阎成泽刚要骑上大黑驴,张涯看了看杨霁、谷大头等人,眉头微挑心生一计,迅疾起身前行。
追到阎成泽身旁,张涯附耳低声说道:“阎店主!不管你和胡家有何仇怨,以后莫要找来,他们要跟着我,给官家奉造新式器具……”
拉大旗作虎皮!
有机会借势而为,他当然不会放过。
就算阎成泽愚昧迟钝,此时不明白话语中的威胁,等他们回城之后,自有施铭谊、许新炎为他普及有关知识。
甚至,为了自家脸面,施铭谊、许新炎可能说得更玄乎。
轰走阎成泽这些不速之客,让胡家父子等人回铁冶房,张涯先行半步,导引杨霁进入大宅院。
至于门后的孟谷丰,他很有眼力劲的,早已撤去武器,遮住颈部的军刺,跟随在张涯身后。
看了看整个宅院,杨霁未进会客厅,便再次出言问询。听他的语气,这是要验明正身,张涯便解释道。
只是为了自身安全,有些情况他忽略不谈,有些情况添油加醋。
杨霁点头认可之后,才抬腿进入会客厅。
张涯一介布衣,年龄还尚小,没资格享用正式的诏令文书。杨霁送达的赏赐,犹如平常人家,也是进门有礼。
“张小郎!接官家之赐……”
杨霁神色恭敬,指向东方,朗朗说道,“汝以少年之龄,有大功于国家,特赏白金两百两,《诗经》等官善本一套。”
嚯嚯!白银两百!不错,不错!
还有一套科举教材,这生意稳赚不赔啊!
张涯心头很是窃喜。
“官家仁慈,小子万谢!”不晓得用什么礼节,他只好冲着东方,遥遥拱手一礼,便示意孟谷丰,收下这些财货。
杨霁轻轻点头、淡然一笑,并未指出有何失礼之处。
从怀中掏出一本小簿册,他再次说道:“张小郎!清点财货单据,若是准确无误,请签字画押。”
张涯接过一看。
这是很正式的公文模样,页头有大宋三司的字样……他再转念一想,觉得如同前世之时,公司发福利、奖金的表单。
只是册子其上,除了物品名称、数量,只有一个签字栏。
“噢!多谢杨直讲点拨。”张涯再次拱手谢过,找来毛笔蘸墨后,认真用山寨宋体字署名。
至于清点一遍物品,他的情商还没这么低。
搞定这最主要之事,杨霁长呼一口气。
“呵呵!官家所令之事,吾已办完。”
悠闲地背起手来,他回头笑道,“谷大!汝带着他们回城……吾在小郎君这儿,待上几日时光。”
张涯闻言,瞬间微怔。咦!这位教授要干嘛,抽空教我读书?
“呃!杨直讲,这……俺们?”谷大头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答话。
“怎么?谷大!汝有它事?”
“这个……杨直讲,俺们没有。”
“呵呵!无事,便回城吧……”张涯还没反应过来,杨霁便轰走了谷大头、以及其他四位随从。
张涯清醒之后,想送谷大头些杀虫丸,都已经赶不及了。
不知道杨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好开口问询:“杨直讲!敝宅过于简陋,诚恐招待不周……不知,直讲为何?”
杨霁并未即刻答话,而是软哒哒的歪在椅子中,仿佛被抽掉脊骨,整个人显得极其放松、惬意。
很没形象的伸个懒腰,他才悠悠说道:“小郎君!你倒是会享用。此椅子新奇别致,斜卧其上,真是舒服。”
“嚯嚯!你莫要惊异。我在京城授监生,每日需正身自省,着实劳累之至。你这里旷达远至,风景独好……”
从中正的浩浩官仪,到毫无形象。杨霁斜躺椅子上的情景,很像张涯前世流行的‘葛优瘫’。
这等瞬间变化,简直亮瞎张涯的眼睛。
哎呀!这位有双重人格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刷新他的认知。
晚餐之时,见饭桌上竟然有炒菜。
边紧吃醋溜绿豆芽,杨霁边赞不绝口:“啧啧!你这小郎,竟有此等炒菜,妙哉妙哉……呜!再来一盘!”
呃!这货真是位教授?别不是误人子弟!
张涯满头黑线,不知该如何答话。
翌日,因大雪封路,水车无法抵达压杆井,孟谷丰只好卖苦力,一趟一趟的挑水,毕竟马匹需水量很多。
杨霁见井水清冽,便出言惊道:“你这小郎,真是好享用。此乃山泉好水,怪不得茶水极香、饭**美……”
“呃!这个……霁老哥!哪有什么山泉,就是普通井水!”此人基本放飞了自我,张涯肯定主随客意,称呼都变普通了。
“井水?莫要唬我,待我查验。”
杨霁的确玩疯了,不理张涯的劝说,跟着挑水的孟谷丰,不畏寒冷及雪地难行,竟跑去了道观,亦发现了压杆井。
见孟谷丰抬起、压下井杆,清冽温水便涌出来。一时间,杨霁如同发现什么不得了事情,问话之后,兴奋跑回大宅院。
“张小郎!你这压杆井,可否献给官家?”
在山区、黄土高原应用压杆井,绝对事倍功半。
平原地区才是它们的天下。
想都不用想,张涯随口说道:“呵呵!当然可以啊!霁老哥,你回返京城之时,带上图纸、实物均可。”
“好,好!不过,压杆井,这名字太……”
杨霁手舞足蹈,喃喃自语道,“嗯!此地位于九陵水之北,还是小郎君的地盘,便取名九阳压杆井吧!”
卧槽!九阳压杆井!我还九阳豆浆机呢?
张涯瞬间懵逼起来,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塬地南边沟壑中,流淌着九陵水。
山南水北谓之阳,杨霁给压杆井授以九阳之号,按此时普遍的命名规则来说,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这个名号,张涯用不起啊。他急忙说道:“霁老哥!这名号太张扬,九字过于尊贵,还是别介……”
“不,不,不!此物大利天下,完全相衬此号。除非,贤弟啊!你想冠上张氏之称,借此扬名天下。”
哎呀!张氏压杆井?这个,还不如九阳呢!
面对放飞自我的杨霁,张涯满脸黑线、无可奈何道:“唉!罢了,霁老哥!你高兴就成……等明年,我就搬到对面大塬上。”
“哈哈哈!此事易尔、此事易尔。对面水之阴也,可称九阴压杆井,更别有一番风韵,极好,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