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丽莎做午饭之时,张涯拎出一枚大炮仗,眉头微皱思索着。
他若用炸弹直接轰击,肯定清洁无污染,死老鼠瞬间被掩埋。
不过,也会产生一系列问题。
干翻一个田鼠洞,需要多大的炮仗?成本是多少?
木炭自制而来,暂不合算成本;但火硝购买价,每宋斤一百四十钱,硫磺价格,每宋斤六十钱,两者还需要提纯。
暂不计其它成本,只考虑料钱,黑火药的成本,每千克已经高达三百五十钱,比一石谷子的价格还高。
思索半晌后,他拿出纸笔,配平化学方程式,并开始计算。
假设鼠洞直径十厘米,总长度五米,容积约为四十升;考虑田鼠粮仓、草窝的体积,再加上三十升,总容积七十升。
想炸死、炸伤老鼠,至少需增加零点五个大气压。
由于地下田鼠洞结构复杂,黑火药爆炸冲击波衰减较快,可不考虑热量诱发的气体膨胀,直接计算需要增加多少气体。
粗略计算之后,张涯瞬间无奈。
他假设的田鼠洞,在严格密闭条件下,至少需要一百零五克黑火药,才能炸死、炸伤老鼠。
五克的零头舍弃掉,这种灭鼠炸弹成本至少三十五钱。
塬地上鼠洞甚多,初略估摸一下,至少六、七千个。接下来就是简单乘法计算,不算人力成本,至少需要二十多万钱。
如此方式灭鼠,直接破产了事。
就算不破产,他也买不到这么多火硝。
张涯揉揉脑袋,心塞的厉害。
前世网络上历史小说中的主角,动不动就能金手指灭国。怎么轮到他这里,老鼠都对付不了。
干脆利索的爆破方式行不通,就用无污染的窒息熏毒法。
用二氧化碳窒息老鼠,这个……这个工程量太大;用硫化氢气体,这个又毒由重,能直接干掉洞中老鼠。
制备硫化氢气体?这个……硫化钠、硫化钙遇到醋酸就能产生,不过化学技能树不太好点啊。
用一氧化碳当毒气,百分之一浓度,就能造成快速死亡!
想起来这个,张涯觉得可以试试。
用火硝当助燃剂,木炭当碳源……算了!用木屑的成本更低,舂小米留下的谷子壳就有现成的。
再次配平个化学方程式,张涯咧嘴畅笑起来。
硝酸钾、谷子壳质量比例为五比四时,每克硝酸钾产生零点四六升一氧化碳!在七十升的密闭环境中,已经是致死浓度了。
他综合考虑之后,取用七百克未提纯的火硝,再称量四百克谷子壳,两者充分混合后,制备成碳毒火药。
又制作出几个比野外鼠洞细些的薄纸筒。
为了排除各种偏差,保证一氧化碳的浓度,大致估算之后,装入十克左右的碳毒火药,密封好纸筒、插入引线,制成鼠洞灭鼠烟炮。
试着点燃,火舌喷出,浓烟滚滚……只要密闭鼠洞到位,百分之四的一氧化碳浓度,短时间中就能杀死田鼠。
如此以来,成本急速降低,两个烟炮还不到三文钱!将塬地上鼠洞轰炸一遍,一万钱左右就能搞定。
都是理论计算,还需实地测试。
饭后,张涯笑道:“丽莎!过来帮忙。”
“小郎君!奴奴知道了……”
女孩子心灵手巧,祝丽莎使用简易天平称量碳毒火药,张涯负责制作标准薄纸筒,至于粘合剂,面粉熬制成的浆糊就能用。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很快就灌注出五十颗。
“丽莎!你自个慢慢弄,我去田地里测试一下。”
就算首次灭鼠失败,无外乎鼠洞密闭不好,或者鼠洞空间太大,造成毒气浓度不足,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再来一次即可。
张涯再次来建房工地。
“力哥儿!叫两个人,带上铁锹,跟我进田。”
钟大力很疑惑:“小郎君!这是要干啥?”
“杀灭田鼠!”
“咋杀?刨鼠仓?五年前大旱,俺们就刨鼠仓,弄到不少谷子。”
张涯心肝颤动起来,泛起一股悲凉。卧去!怪不得老是闹瘟疫,食物不足的灾年,你们就这么干啊!
“刨什么鼠仓?以后别这么干了!”
他长吁一口气,表情严肃道,“老鼠携瘟疫之气,秋冬季节杀灭它们,来年能减少疫气……上次大旱之年,是不是就有瘟疫?”
什么病毒、病菌之类的,和这些人也解释不通。
只能用这时代的称呼,瘟疫之气来笼统包含。
“啥?瘟疫源气!小郎君,这?”钟大力微微一怔,回头看向钟三牛,“爹!五年前有瘟疫吗?”
“有啊!咱们这儿不太凶戾。”
钟三牛回首说道,“只是南边一些村子死了人。不过,听说坋州、华州那几府闹得厉害……你问这儿干啥?”
钟大力大惊失色:“爹!小郎君说,老鼠是瘟疫之源!”
“啥,啥,啥?老鼠是瘟疫之源!”
陈阿材听到一耳朵,禁不住凑过来,神色紧张的说道,“小郎君,这个……这个是真的?”
好奇心爆表,徐五放下一根木头,一路小跑过来。
“咋了?咋了?”
钟大力脸色发红,急促说道,“五哥!小郎君说,老鼠是瘟疫之源!灾年刨鼠仓,会引起瘟疫。秋冬杀老鼠,来年减瘟疫。”
“小郎君!真是如此?”徐五急促问道,眼圈开始发红。
张涯点头道:“对!大灾之后有大疫,不就是和老鼠接触多了吗?”
噗通一声,徐五跪倒在地,俯首大恸。
“小郎君!俺太蠢了,都怨俺!都怨俺……”
张涯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徐五,问道:“五哥!你这是怎么了?不要哭了,起来说话……”
“小郎君!五年前大旱,谷麦价很高……”
“俺一时眼红,便去刨鼠洞,掏谷子去卖,结果俺们一大家子,爹、娘、两位哥哥全没了……俺们这一支就剩俺一人!”
听完徐五的讲述,张涯思维顿时停滞,什么也想不起来。
钟三牛脸色阴沉,叹气说道:“怪不得!你徐五独自一人来开荒,原来是从坋州逃来的?”
其他人陆续围过来,都知道了来龙去脉。特别是上榆树村的村民们,本就对张涯十分信服,此刻又有徐五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时间,村民们全都是脸色发暗,眼神中充满恐惧。
“小郎君!徐五哥的事儿我知道……”
“哎呀!哎呀!真吓死人啊!原来老鼠带着瘟疫之气。”
“小郎君!咱们去杀老鼠吧!”
“杀老鼠!没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