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返老宅。
赵璞不顾午餐,执意要走。
“赵郎君!改装强弩非一日之功,用完酒席也不迟……”张涯眉头微皱,觉得有些过了。
“宣奉见谅!边地已风声鹤唳,某不敢丝毫懈怠。”
急速摇摇头,赵璞歉意说道,“七月间,官家下诏、传榜于边,削元昊官爵,擒之或斩首献者,特进定难节度使。”
卧去!这是,这是……完全撕破脸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张涯瞬间紧张,决定不再留客。
他这儿也要快速推进,时间亦浪费不得。
然则,他却言道:“也好!来日方长,待敝新宅营造完毕,定邀约赵郎君……不过,胡医士可否留两日,在下有事相求。”
“怎会不成!宣奉郎客气了……大头,你留下护卫胡医士。”赵璞不假思索言道,后望着胡常兴,“胡医士!你可有异议?”
“宣奉郎邀约,与有荣焉,岂能不从!”胡常兴拱手道。
所有工程项目加起来,劳工数突破三百五十人。劳动强度大,居住条件恶劣,吃食营养也简单。万一惹上疾病,那就是非战斗减员。
若是更倒霉,沾上什么传染病,基本就凉凉了。
胡常兴不期而至,张涯岂能客气。
在酒席之上,他直接拉壮丁。
委托胡常兴给劳工们体检,也算是加道保险。否则,真要发生什么情况,他这个二把刀就搞不定了。
“体检?给此等壮夫,这儿?”胡常兴极其惊异,而后拜伏道,“此议大善!宣奉宅心仁厚,余欣然领命。”
张涯拱手道:“胡医士!有劳了,在下谢过。”
“嗬嗬嗬!宣奉郎,愚兄能否体检、体检?”陈吉海咧嘴笑道。
“朝请说笑了,岂能不可!胡医士,请!”
祝丽莎可执笔记录,给胡常兴当临时助手;谷大头孔武有力,能现场维持秩序;徐平山合理调度,分批、有序进行。
张涯安排妥当,拉上赵树起,赶到水泥板预制现场。
台面黄土筑制、夯实平整,南侧还开挖有深沟。
木制灌注模具亦安放到位。
六道钢筋穿出模具两端,一端用木楔固定,另一端悬空在深沟上,还连着一串生铁块,用重力来张紧钢筋。
生铁块为临时客串,完成使命后,还可再次熔融。至于突出太多的钢筋头,剪截这个有点麻烦,使用的时候再说吧。
张涯细细察验一圈,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对赵树起、王春茂一通夸奖,还连带上郭石柱等匠人。
之后,他淡然说道:“柱子哥!开始拌料吧,注意石子大小……赵二哥,你们再看看模具稳固否?”
反正都是新事物,张涯如何吩咐,郭石柱等人就怎么做。午餐之时,陈吉海已得此信息,这时候也来观摩。
在模具底部铺上一层混凝土,晃动生铁串使钢筋充分伸直。
“很好,很好……赵二哥、茂哥儿,顺入枣木芯轴,都小心点!”拍了拍手,张涯喜道。
降低水泥板重量的预制孔,可使用枣木芯轴来制出。但没有振捣器,只有生铁棍的条件下,为了填充密实,只能一点点来。
最关键工序完成,剩下的就好办了。
整个模具填充好后,五个匠人一起上去。抄起生铁棍,啪啪砰砰……夯打数遍,直到震出泥浆水为止。
挥手擦擦汗,郭石柱问道:“小郎君!接着咋办?”
“莫急!等。”张涯神色淡然。
等待是最无聊的。一刻钟后,郭石柱有些坐立不安,抄起水泥瓦刀,想抹光水泥板表面,张涯急忙拦下他。
笑话!弄成光面,以后就没法扣地砖了。
然则,张涯并未告知详情。对于这个时代,预制板就是新型物件,空口无凭,解释费劲,事倍功半。
陈吉海观察完整个过程,不由的揉起下巴颏。
“贤弟!此法甚妙,极为节省,可修河桥……”
犹豫了片刻,他赞叹了数句,拱手弯腰说道,“大利天下之良策,愚兄若讨要条陈,可否允之?”
“朝请,何须委婉?”
微微翘起嘴角,张涯淡淡笑道,“此还需验证强弱,且待功成之时,在下必奉上条陈,以报朝请多日辛劳。”
“咦嘘!多谢了。贤弟气魄非凡,愚兄不及也。”
……
预制板粗笨不堪,又是基础建材,运输费高昂的时代,根本没法当成一项营生,当人情送出去,便是极佳的选择。
一个时辰后,扭动枣木芯轴,缓缓抽出来。很顺利!
其后,慢慢去掉模具长边,预制板并未剧烈变形、坍塌,亦顺利。
接下来要去模具端边,张涯却如同见鬼一般,急忙阻止赵树起。俯下身子看了半晌,微皱眉头、神色变换数次。
模具端边木板做工上佳,但穿钢筋的孔未开槽,此时若想拿下端板,除非截断钢筋,否则根本就拿不下来。
缺乏合适工具,若要暴力截断,预制板变形、坍塌,极其有可能的。
何况,钢筋还处于张紧状态,若失去铁块重力拉扯,它当然要恢复弯曲状态,和混凝土的结合就成了新问题。
“赵二哥!是我思虑不周,这个就不拆了。”
未几,他苦笑说道,“继续制作水泥板,就用第二套模具。不过,将此端板的钢条孔,开出沟槽使之能顺利拿下……”
能举一反三之人,只要稍微点拨下,就能开启一道窗。
赵树起听着张涯解说,瞪大眼睛看了看。
此后,便恍然大悟,他欢喜道:“小郎君!这个法子很奇妙。赵二都明白了,这就着手开槽……”
再试制块水泥板,整个过程很顺利。
“有劳赵二哥,这几日辛苦,再制作出两套模具来。”
张涯欣慰点点头,继而吩咐道,“柱子哥!水泥板就如此制作,过两、三日可取生铁块……你费心调配人手。”
凭手艺吃饭的,虽不知‘艺不压身’之词,但清楚其中的道理。
“小郎君!你且安心,俺们都知晓了,一定弄妥当……”郭石柱满脸喜色,拱手大礼道。
得到了人员、技术支持,张涯就能轻松了很多。
紧接着,便去巡查淤地坝。
一切都有条不紊。
晚上,调配、安置好胡常兴、谷大头的住宿问题。
他刚返回老宅后院,祝丽莎提着棉布,柔声说道:“小郎君!这些西绒布怎么处置,奴奴给你缝些夏衫?”
“莫称西绒布,此乃棉布!”
伸手摸了摸布料,张涯双眉微挑,嬉笑道,“当然可做夏装,不过最好是……来!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