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见说话之人须发俱张,满脸怒气,而他斜对面的老人面带苦笑道:“天地大人,魔族动乱是神州大事,我国岂能坐视不理?但我国主早就与我等商讨过,魔族蛰伏多年,为何会毫无征兆就出兵征讨,又为何不过旬日便偃旗退却?这种种异状,总要说个明白吧?”
元音知道这位说话老人是梁国内阁次辅卢易星,负责处理与其他各国各派事宜,因身居内阁要职,常被人尊称一声“阁老”。而他所叫的天地大人,只能是巴楚国的天地晦明。元音心中顿时了然,这魔族动乱之事,便是一年前巴楚国急昭其他诸国和各大门派,称魔族入侵,巴楚防军惨败,求各方势力支援。但十日后,巴楚又急忙告知诸国,称魔族已经退去。
天地晦明一听此言,更是恼怒:“卢阁老这样说,难道认为魔族出兵之事是巴楚捏造不成?”
卢易星面露无可奈何之色,正欲开口辩解,只听座上鸿戈真人说道:“天地大人,魔族入侵之前因后果,还请大人相加解释。否则各国各派对此事皆一知半解,如何能对巴楚施以援手。”
“咦?凌霄阁耳目遍布天下,竟然还对巴楚之事一知半解?”下边一人冷笑道,元音看他身披皮甲满头发辫,是北方游牧民族的装束。鸿戈真人听这人如此嘲讽,面露不豫,仍耐着性子说道:“五年前巴楚下令驱逐我凌霄阁分坛的弟子至山野,巴楚国主更是与我凌霄阁断绝联系,所以巴楚之事,我等一概不知。”
台下众人一片惊讶之声,元音知道凌霄阁在神州各处都设立分坛来打探消息,巴楚身为抵抗魔族入侵的第一道防线,更是凌霄阁重点关注的地区。岂料巴楚国主褚怀明如此大胆,竟公然与凌霄阁作对。
天地晦明高高扬起头,傲然道:“我国主不愿卧榻之旁,有他人异动,他是要让贵阁将分坛的人员、安排和行事上报,贵阁不愿,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更何况,神州各国中,北魏不也没有凌霄阁分坛,这难道还是什么过错?”
卢易星仰天打了个哈哈,悠悠道:“北魏与凌霄阁乃是世仇,天地大人这样说不合适吧?”
天地晦明正欲再说,鸿戈真人打断道:“巴楚分坛之事,容我们以后再叙,还请天地大人继续说去年魔族入侵的事宜。”
天地晦明点点头,开口道:“此次魔族侵袭,事先全无征兆,五月十六日,烽火台刚刚将险情传来,前方溃败战报接踵而至。大将军率亲军三千驰援鬼鸣涧,整合沙河、鬼南、怒川口三地驻军,二十三日与魔族再战,再败。大将军退守怒川口,六月初我国大军整备完毕,自锦城开赴前线,同时魔族强攻怒川口未果,当日便开始后撤。大将军以为魔族有诈,留守数日,等大军到来时,魔族已全然不见,想必是全部退回九幽。这一战,我国共折损兵士一万零三百六十二人,沙河一镇被屠,太华派星月、乌夜两位真人殉身在战场。”
鸿戈真人听闻此言,扭头看向座下的太华派庞天成,见他微微点头,知道天地晦明所言不虚。但这一扭头,他也看到了堂中站着的元音,忙起身招呼。元音连忙摆手,他不想在此时打断天地晦明的话,忙道:“大悲寺的确收到巴楚求助,遣出五百弟子,由佛座莲下元成率领出发。”
“秦山书院也收到讯息,因我院离巴楚太远,就通知正在梁国游历的七位夫子前往巴楚。”秦山书院的院长孔昱恪应和道,他接着说:“倘若巴楚未曾驱逐凌霄阁分坛,那时自然可以请分坛修士助阵。咎由自取!”
天地晦明深施一礼,说道:“各派大恩,巴楚不胜感激。”孔昱恪见他完全不理会自己后半句,摇头叹息两声,不再多说。
大齐枢密使南宫玉堂又问道:“魔族大军统领何人?兵力有多少?”
“具体人数不知,大将军说登高时望其营地,约有三千,领兵者是虚玄渊的地龙陵游。”
南宫玉堂听到人数,眉头紧皱,又问道:“巴楚守军多少?”
天地晦明已知道南宫玉堂用意,叹了口气道:“鬼鸣涧常备守军六万。”
人声嗡地一声炸开,各国宾客眼中露出惊恐神色,元音知其原委,千年前魔族便有以一敌十之勇,而如今三千魔族打退了巴楚六万余人的军队,更加凶蛮。
更何况,这还是常年厉兵秣马民风彪悍的巴楚军队,倘若这魔族大军侵入内陆,谁又能抵挡?
人群嗡嗡声中,有个声音传来:“领军是地龙陵游?天地大人,你们是否认错人了?”元音抬头,见鸿戈真人眼神急切,身子更向天地晦明前倾过来。“去年五月,地龙陵游侵入我凌霄阁,被我木宗宗师田秋林当场斩杀。”
天地晦明一字一句道:“所以我才想请问鸿戈真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