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行道术青松岗,是将石棺之中所有的空间连为一体,让施法者可以自由在石棺中穿越。这是凌霄阁土宗第一位宗师孙承嵩创出的道术,就连他的师尊凌霄真人也深受启发,并从中提炼出土行环宇之术。
据称昔年他望着孙承嵩良久,叹了口气道:“此等道术,本为天成,不应毁于我的手上。”他准许孙承嵩亲笔录下修炼法门,便将其以禁术之名封在凌霄阁内,不允许土宗宗师之外的尊长弟子阅览。
闻洛城继承土宗宗师时,见到匣子外那金锁和封纸尽皆破开,才知这禁术已被孤寺真人传给了叛逃出阁的弟子殷千坟。闻洛城才终于了解殷千坟能躲避凌霄阁追捕,随北魏宾客搭浮空舟逃出玄岳山的原因。
孤寺真人将自己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掌门鸿戈真人大为震怒却又无可奈何,觉得凌霄阁亏欠殷千坟甚多,只得放弃对殷千坟的通缉,任其在凌霄阁没有布置分坛的漠北纵横,而自家门派在神州各派背地里的耻笑声中背负胆怯之名。
闻洛城扭头看向自己的师弟,立在观礼台上的孤寺真人,双眼已盲,一腿断掉,仍然固执地撑在栏杆上,死死盯着他根本看不到的弟子。闻洛城不知孤寺真人心中是懊悔,是恼怒,又或者只是哀痛自己时运不济,但这因果纠缠,常人又怎能分得清楚。
“孤寺真人,这是你闯出来的祸事,却最终着落在我们火宗身上。”程火煌冷冷道。孤寺真人哑口无言,他身旁的土宗长老,自己的亲传尊长赵显圮淡淡道:“土宗无能,我愧对旭阳真人。”
范柏舟见擂台上高长煜连连负伤,粗声道:“老程,高尊长到底能不能赢?”
程火煌目光灼灼道:“这小子……至少还没认输!”
只见高长煜整个人腾空跃起,奋力逃出三面包围,落地时脚下一滑,半跪在地上。周围石棺翻滚不休,又逐渐向高长煜靠近。一只手忽地从石棺中直探向高长煜,高长煜反手赤龙刺出,不料正面又是一道寒光刺来,高长煜身形一晃,前胸又添一道伤口。
高长煜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似乎连面前那些石棺也有了重影。
“凌霄阁的天才,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殷千坟那如刀刮锈迹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我要打瞎你的眼!”一道寒光迎面而来,高长煜抬手拦截,用前臂生生挡下了短刀的刀刃。
“割掉你的舌头!”高长煜短剑挥出,刀刃与短刀撞在一起,划过他的脖颈。
“斩断你的手!”那短刀再次袭来,此时高长煜早有准备,足下发力,闪过短刀,推着赤龙直直刺入石棺中!
石棺被这一击打得四分五裂,而高长煜随着那些碎石一同落在地上,久久站不起身来。
他感到有寒光逼近他的喉咙,可他怎么也站不起身来。
“你问我失了喉骨如何还能说出话来?我切掉你的喉骨你就知道了。”
眼见殷千坟黑影自石棺中走出,他那烧枯的半身黑袍随风飘动,焦黑的手上握着那柄半月弯刀,缓步走向高长煜,而高长煜依然俯在地上,爬不起身来。台下弟子纷纷大声呐喊:
“高尊长!”
“快起来,高尊长。”
左小影更是着急,他奋力挤到擂台边上,大声吼道:“高长煜!你还没输呢!快站起来!”他正自焦急,忽觉得身边一凉,一袭白衣踏过他的肩膀,冲上了擂台。
“高带鱼!你还没跟我打过,不要在这里装死!”
叶砚霜俏立在擂台之上,从一重天呼啸而至的风,吹动着她的衣角。凌霄阁的弟子们都见识过这冰雪美人的孤傲,即便是刚才和赵尘燃搏杀,她在刺出最后一剑时脸上带着的也只是不屑。
但此刻,叶砚霜的脸上全是愤怒和不甘,她大声道:“我还没有赢过你之前,你不能输给别人!”
“叶师妹……请不要扰乱比试。”一位修士凑到叶砚霜身边说道。他伸出手,却怕唐突,只得拦在叶砚霜身前,轻声道:“叶师妹,请随我离开。”
叶砚霜冷冷瞪了那修士一眼,转身走下擂台,挤开旁人,站在左小影身边。左小影听到她低声道:“如果高长煜敢输了,我一定会杀了他!”左小影面上苦笑,正欲说两句宽慰的话,忽听得台上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
“看来……我这辈子……都不能输了。”
高长煜猛地一拍地面,六条火龙从他拍在地面的手上涌出,殷千坟身形忽地一退,那六条火龙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交汇炸开,火星四散而去。
“强弩之末。”殷千坟冷冷注视着勉强支撑着站起的高长煜,慢慢露出了笑容,他半截脸上血肉模糊,映得那笑容如恶鬼一般。
高长煜吐了一口血沫,轻声道:“终于完成了。火行·悬火落萤。”
殷千坟一怔,此时他才发觉,那漫天飞舞的火星非但没有熄灭,反而随着风飘散到擂台各处,在半空中明暗交错,如同夏日飞萤。
“这是……”谢安石抬头盯着台上漫天火星,嘴唇颤抖,竟无法发出声来。
“阵之术?高长煜的火行阵之术?”左小影惊诧地问道,随即感到右肩剧痛,叶砚霜的手正紧紧捏着他的肩膀而不自知,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景象。
钟子齐一语不发,同样捏紧了拳头。
而他们身后观礼台上,所有的尊长和弟子都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这小子,居然真的成功了。”程火煌揉着自己的下巴,“昨天晚上他磨着我让我告诉他阵之术的大概原理,然后整整琢磨了一个晚上。”
“一……一晚上,便能领悟阵之术?”却尘真人惊道。
“这是我教导有功。”程火煌嘿嘿笑了两声,见左右尊长面露鄙夷神色,只得道:“其实这小子练到大早上,忽然说要去看好朋友的比试,我想他恐怕是有了点数。”
二十岁,六阳功大成,成为尊长,现在,更是练就了阵之术。
“旭阳真人,你真是有一位了不起的弟子啊。”长孙无渊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