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无愧?”地龙陵游看着左小影。
他左手巨蟒忽然急冲而出,不料这少年反应迅捷,长棍又是一横,将巨蟒挡下。但地龙陵游这招乃是虚招,左手巨蟒一触即回,而右手长鞭已从他木棍上解下。地龙陵游手腕轻抖,长鞭化作大大小小的圈子,向左小影身躯罩来。
左小影从未与长鞭真正对敌过,昔日数年中,青竹阁的竹老翁曾以手中扫帚化作数十种兵器教习左小影剑法,也未曾教授他长鞭应对之法。因此左小影应对这长鞭颇手足无措,但依仗着多年练剑练就的迅捷身法,几次都堪堪躲过。
地龙陵游颇感惊奇,忍不住道:“小子,你当真是凌霄阁弟子?为何不用五行心法?”他见这少年两次出来向他挑战,又不惧他的太阴寒气,一定是暗藏绝招才有恃无恐,便以最稳妥的鞭圈对敌。但数招一过,发觉他剑法尚可,可丝毫没有自己期待的绝招,便将左手恢复成手臂模样,一掌拍出。
左小影见一股刺骨寒气迎面扑来,他已被对方鞭圈笼罩,退无可退,提起桃枝刺向魔族打来的冰掌,但对方似乎早知他如此应对,变掌为抓,一把抓住无极桃枝。
寻常刀剑被地龙陵游抓住,难逃冻裂破碎之终局。但无极桃枝是天地创世时便已存在的先天纯木,怎会畏惧百余年修为的太阴寒气?地龙陵游感到一股澎湃生机从木棍上传出,他五指抓握不住,竟被这股生机震开。
“原来如此!”地龙陵游不怒反笑,明白自己的寒气是被这根木棍化解,他趁势退开,右手忽然回抽,手中长鞭刷刷两下,正抽中左小影的双腿。
刺骨阴寒灌入左小影双腿,他膝盖一软,强撑着站住,对方长鞭又来,但此时已不再是试探式的鞭圈攻击,而是鞭势大开大合,招招狠辣。左小影再如刚才一样应对,但不知长鞭之强,强在劲力所至可令长鞭在空中偏转翻折,令人无从招架躲闪。连中数鞭,左小影面色发青,身体发颤,噗地一声跪在地上。
冷……真冷……
左小影四肢百骸都如同浸在冷水中一般全无知觉。到此为止了吗?连玉铃真人都打不赢的魔族,自己果然是白白送命。他头慢慢低下去,靠在了桃枝上,只觉得从那青色的纹路中,透出了一股昂扬的生机。
地龙陵游正待一鞭取走这少年性命,却见他面色转红,随即双手撑地一跃而起,额上汗水涔涔,双目炯炯有神。地龙陵游先是一惊,随即冷笑道:“火行心法吗?”他右手一挥,长鞭正劈中左小影前胸,太阴之气涌入,左小影只觉得寒气如一把尖刀直刺入五脏六腑,原本已被火行之气熨暖的身体又遭重创,整个人痛得弯下腰去。
“学艺不精的小子,你尊长没有交给你水克火这种粗浅的道理吗?”
地龙陵游觉得自己多虑了,看来这凌霄阁弟子完全是依仗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怪异木棍和自己斗到现在。他又是一鞭扬出,鞭梢直指其脖颈,要将其毙命于此。那少年见长鞭袭来,抬手抵挡,地龙陵游冷笑,他寒气所至,长鞭已锐不可当,这少年不肯束手就擒,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长鞭抽中左小影左臂,扑地一声暗响,就此划开,而左小影左臂安然无恙。地龙陵游一愣,却见对方衣袖被长鞭寒气划裂之处,有泥沙缓缓流动。
“泥甲术?你是火土双修?”地龙陵游虽感意外,但并不惊奇,手中长鞭舞动,竟借寒气将长鞭化作长枪,刺向左小影各处要害。他知道土行的泥甲术虽能抵住寒气,但眼见这少年修为尚浅,绝无可能护得全身周全。谁想长鞭所至,割裂开的衣服各处都有泥沙流出。
地龙陵游见状,长鞭一收,直刺向左小影面目。左小影匆忙俯身,就地一滚,地龙陵游正要追击,只觉得左脚一紧,绊了他一个趔趄,不知何时左脚已陷入土中。
左小影在地上滚了几滚,一扬手,一把金光飞出。地龙陵游见他拾起玉铃真人的金铃针,心中一跳,但见到这些金针掷得全无章法,绝非刚才的玉铃震阵,不再理会,暗运内劲,震开限制他左脚的土行地动术。忽听得铃声阵阵,几根金针朝他眼珠刺来!
地龙陵游身具太阴寒气,即便是玉铃真人也无法用金针伤他,几根金针离他眼珠半分便无法再前进一毫。但他心中大惊:凌霄阁的五行心诀,常人只能修习两行,这少年先后施展出火,土,金三行,是何缘故?见金针没有伤人,那少年倒退两步,抄起地上玉铃真人的长剑,又是斜斜掷出,那长剑去势原本和地龙陵游相去甚远,但剑锋一抖,在半空划了一个大圈,又向地龙陵游刺来。
错不了,金行御物之术!
金行御物之术可操控铁剑、金针等物随意游走,最难抵挡。地龙陵游长鞭挥出,为防着敌人变招,倒留了七分余地,这已是把左小影当做是金行高手对待。果然见长剑剑势忽而向下,地龙陵游手腕一抖,一个鞭圈生出套向长剑,却见长剑一路下坠,直接插在地上。而左小影则退到玉铃真人身旁,左手按住玉铃真人的伤口,手上水行疗伤之术环绕,真人血流渐止。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施展各行心诀?”地龙陵游眼神凝重,手中长鞭上泛起幽幽蓝光。只听半空中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地龙洞主不必心慌,这小子会的都是最基础的五行心诀,阁中第一年入门的弟子也能尽数用出。”
地龙陵游沉思半刻,忽然踏步冲前,左小影右手握着桃枝抬起,有数道寒芒一闪而出,地龙陵游躲也不躲,放声大笑道:“小子,你敢用寒冰晶刺我!”那几道寒芒一触地龙陵游周身的太阴寒气,便如雨滴入海,消融其中。左小影一拍脑门,心中懊恼,此时五行流转,水行之气消散,而右肋处,一团澎湃生机涌起。
数十根藤蔓破地而出,地龙陵游不及躲闪,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左小影借无极桃枝之力,不停地施展藤蔓术,而水生木,地龙陵游的太阴寒气反而令藤蔓更加坚韧,眼见藤蔓一层一层终于将地龙陵游包裹其中,左小影长出一口气,觉得身上说不出的疲倦,只想合眼长睡……
咔咔碎裂声此起彼伏,围着地龙陵游的藤蔓已经尽数冻成寒霜,风一吹过,尽数碎裂,露出了地龙陵游湛蓝色的双眼。那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目光中竟有一丝赞许。
“问心无愧?说得好,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当然无愧于心,无愧于师门,无愧于你们创派祖师上善之水。”地龙陵游全身一震,冻碎的藤蔓四散而去,他缓步走到左小影面前,低头俯视这个少年:“我们魔族送别一位勇士时,也总有一句祝词,我送给你。”
“死得其所。”
这就是……我人生的终途了吗?
左小影慢慢闭上眼睛,就如书上所说,人临终时,经历过的场面,亲善的朋友,亲人,一点一滴,从眼前划过,他听到了长鞭破空的声音,在那夏风过叶的飒飒响动中,向他身前袭来。
可是我……不想就这样结束!
心中一团热气涌出,他猛地睁开双眼,手中桃枝直刺向地龙陵游的面庞,热流从他经脉涌出,化作火焰,围绕在桃枝之上。
火行·御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