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楼和瘦弱的中年人聊了起来,原来中年人叫刘安,就是这游龙镖局都城分局的大镖头总管事,此次遇上这个丢镖的事,让自己被城主责骂,期限十日,要自己调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要么找回所丢的镖,要么镖局赔偿出一份合适的补偿。
要知道这一批货物贵重无比,城主保价十万两官银,所谓合适的补偿,就差不多是把整个都城的游龙镖局给掏空的节奏。
本该多安排些人走镖,出发前底下一个管事提议说,为保全这趟镖,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少些人护送,迷惑匪盗,但是都安排镖局内的精英干将,万一遇到劫镖,匪徒少的话走镖人可以斗得过,就算匪徒多,应该还看不上几个人护送的这点东西,不至于兴师动众去拦截。这次要送去的是渭城,走的也是平时经常走的老路,比较安全,刘安觉得应该可行,也就同意了,让镖局内跟了自己十多年的陆行带队,领着另外三个高手,一行四人就护着一匹马驮着货物走了,结果这次还真的就丢了镖。
陆行所带的走镖队伍此次丢镖的事也多有疑问,刘安把他们几人分别关起来审问,竟然出现了不同的回答,说丢镖那天晚上有迷香,俩人被迷晕,只有陆行和叫刘虎的两人提前发现,运功闭气躲过了迷香,还发现了投放迷香的黑影,两人追黑影而去,发现被漫山贼人包围,缠斗一番后贼人却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反而撤退了,他俩瞬间明白可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跑回去后发现,驮着货物的马果然不见了,镖就这样丢了,本来在回来路上四人还并无互相猜忌,只想着尽快回来领罪了,谁知回来后,其中一人越想越不对,向刘安指证说自己昏迷前陆行和刘虎俩人私下交头接耳过,不知说什么,而好巧就他和另一人昏迷了,醒来发现丢镖了,漫山的贼人和黑影什么的都是从陆行和刘虎口中所听来的,是真是假自己不能保证,陆行和刘虎听了这个指证,也心有怒火,说这个人在路上曾数次借方便之名,长时间离开过队伍,指不定是不是背地里做什么去了。
几人各执一词,刘安也因此怀疑他们内部中可能出了内鬼,有人勾结山贼通风报信,导致丢镖,不过自己无法确定究竟是谁撒了谎,毕竟不止陆行跟随他十几年,其他几个也是镖局内的老资历,那刘虎,按辈分还是自己的远房侄儿,四人无论哪个平时自己都信任有加,而现在,每一个看起来都十分可疑。
而那个当初提议自己反其道而行之的那个管事,本来陆行等人回来后就被自己秘密关了起来,除了先向城主反映此事,昨日里也并没有声张出去,他却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得知了此事,在昨天夜里逃出了城,自己也不知是与他有关,还是他怕因为提了建议怕被追责问罪而逃。
刘安因此心中十分郁闷,彻夜辗转难眠,早早的起来在整个镖局四处徘徊,刚好来到门口吹吹风,透透气,这么巧,就碰到来寻人的唐晓楼。
唐晓楼也和大镖头刘安讲述了自己在茶馆里偶遇他们的事情,并出言说他们几位看起来都还算好人,丢镖后并没有怕担责任逃走,而是回来镖局领罪,彼此之间可能会有些言语间的意气误会,未必是他们中有人作祟,不然哪里有胆子回来,不过也不排除是否有人演技太好,或是否有其他隐情。还说道自己是因为有事来向陆行打听才来这找他的,刘安问唐晓楼是什么事,唐晓楼就说道:“想问一下关于齐林寨的事。”
刘安听罢吃了一惊,告诉唐晓楼说:“此次丢镖的地点,大致就是在齐林寨的活动范围边上,所以齐林寨也是我们重点怀疑对象,你怎么会问到这个?”
唐晓楼于是没有隐瞒,向刘安告知了一些自己要找齐林寨寻黑刀双煞的前因后果,希望刘安能告诉自己齐林寨的所在地点,自己好过去寻贼人,谁知刘安笑了笑对唐晓楼说道:“唐兄弟,不瞒你说,虽然我蛮敬佩你去寻贼讨公道,要杀这臭名昭著的黑刀双煞俩贼人,不过齐林寨这个地方,好说歹说有凶悍的匪盗百余个,还不提其中一些本领高强的头领,各个都是手段不凡的武林高人,这种在山上形成了寨子规模的匪盗,可都是令官府都头疼不已,咱们走镖一般也只敢说避其锋芒,交些过路费,与之真正对抗交手都尽量避免,还没谁敢说上山讨贼这种话,你呀,快断了这个心思吧。”
唐晓楼也笑了笑说:“大镖头你尽管告诉我就是了,我不会贸然进去,到了地方肯定会有自己的考量,而且,我也有些粗浅的功夫,不至于到送死这个地步。”
“哦?看来唐兄弟对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这样吧,此次我游龙镖局丢镖正是与齐林寨有关联,唐兄弟你既然也凑巧和陆行他们相识,就来和我一起把他四人丢镖的事调查一下,若是真是齐林寨所为,还和我哪个手下有勾结,我必当严惩,为正我游龙镖局的名声,也愿向城主请愿,让我游龙镖局和官府共同出兵想办法把齐林寨给端了,把所丢的镖夺回来,到时候,唐兄弟你可与我们一起行动,更安全些。”刘安说道,但他其实心里也没有抱很大的希望,眼前这个公子哥看起来年纪轻轻,不一定有多高的功夫,没准是个初出茅庐的牛犊,但自己目前并没有找出头绪,多一人来帮忙总是好的,毕竟城主所说的期限十日,也真是急迫了些,自己在都城经营的这游龙镖局难道就要因此垮了么?
唐晓楼也心想,这是要拉我当他的免费帮手呀,不过自己既然碰上了这个事,没准先跟着一起调查了解下还好点,摸不到头脑的独自冲去,也是有危险的,毕竟自己还没到寻常武林中人眼里的天下无敌那种地步。于是对刘安说道:“可以暂时答应帮忙一起调查这件事,不过,后续你们是否要去清剿齐林寨与我无关,我不能保证和你们一起行动,你把齐林寨详细地点告知我就行了,最好有路线图,因为我对周边并不是很熟悉。”
“好,也行,唐兄弟你这是喜欢当独行侠的性子,不过听我一句,最好是多些朋友帮衬,这江湖才好混啊,来,先随我进镖局,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四个,看下你能否从他们话语中,听出什么我听不出的事来。”刘安说罢,领着唐晓楼向镖局里面进去了。
一进门就停放着各式马车的车架,还有独轮推车,三轮推车等等,应有尽有,堆放在两旁,接着是一排马厩,再接着才是镖局大厅,门口有四人站岗,见两人行来对刘安齐声喊道:“大镖头好!”
刘安轻轻应了一声,带着唐晓楼绕过大厅,并没有进去,往后方继续走,大厅后面是个演武场,有数十个人正在进行各种体力功夫或刀枪棍棒训练,还有一间大屋子在演武场后方,估计是什么休息室或食堂之类的,刘安带着唐晓楼沿着墙边走廊一直向后,又过了一道门,是一个稍小一些的院子,只有一个侧脸上有刀疤的人看守,此人并没有大声喧哗问好,见到刘安带人过来也只是帮忙打开了门,待两人进去后,又关上了,看来是个很老练的跟班。
进了里面的院子,有三间屋子,每一间都有两人看守,刘安带着唐晓楼进了左边的一间,开门后是个很普通的会客房间,主座、客座、茶几、花瓶等都摆放的井然有序,并没有看见有关押什么人,刘安绕过主座后的屏风,在墙上用力按了几下,凹下去几块板砖,接着地面上出现一道暗门翻转了过来,显现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刘安转头对唐晓楼说道:“唐兄弟请,他们都在这下面。”唐晓楼暗自咂舌,原来是个机关密室,这镖局不一般啊,私设地底牢房密室,由里到外看门站岗之人也都隐约有高手的气派,而且井然有序的监管,这不就是军事化管理么,这游龙镖局莫非和官府有什么非凡的关系。
随着两人下到地下密室,看守密室的人听到动静就迎了过来,是一个魁梧的壮汉,见是大镖头领了人过来就没有多说话,刘安对他问道:“怎么样,他们吃饭了么。”
魁梧的壮汉说道:“都吃了,按大镖头吩咐,都是上的好酒好菜,除了暂时分开关在这里,并没有以对犯人的态度拘押他们。”
“好,你在这看着吧,钥匙拿给我,我去找他们再问问。”
“是。”魁梧的壮汉把钥匙掏出来给到刘安,然后尽量靠边了一些,给两人让了路,让他们方便进去里面牢房中,毕竟通道有些狭窄,尤其是他这么大体型的挡着的话。
地底密室都是掏空挖开的,而且每一间房都隔得很远,门口也是装有特制的铁门,方便隔音,利于审讯,刘安先带了唐晓楼来到第一间,这里关的是刘安的远房侄子刘虎,唐晓楼想着应该就是在茶馆大声吼叫,差点吓到宋小风的虎子,开门后,果不其然,就是他,刘虎还有些奇怪,说道:“你是,茶馆里那小子?你怎么会在这?叔父,他是何人?”
刘安对刘虎说道:“虎子,不可无礼,这是我找来帮我们调查的人,你们闯下如此大祸,城主限我十日内找回丢失的镖,不然就要赔偿保价的十万两官银,这是要把我游龙镖局推向灭亡的边缘啊。
等会这位唐兄弟问你什么,你都如实回答,切不可撒谎,听到了没有。”
刘虎老实的点了点头,对唐晓楼说道:“这位唐兄弟,还是给上次茶馆之事再赔礼道个歉了,就是因为发生这等事,我们一行人心情都不好,我当时乱发了脾气,还请不要见怪。
本来我只知道这次是送一趟比较重要的镖,才让我们四个组成了一个队伍,但是谁能想到是这么贵重,而且竟然还丢了,唐兄弟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若是能帮忙调查出何人为内鬼,从而找出盗镖之人是哪帮匪徒,我必当前往,誓死夺回丢失的镖,不能让我叔父这数十年对游龙镖局的心血都白丢了。”
“虎子你好,放心,我不会介意茶馆的事,此次刚好我所追查的人与你们这件事没准可以扯上一些关系,所以大镖头让我一起来调查此事。你就还是大概和我讲一讲,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吧,还有,另有人说你那天和陆行交头接耳说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唐晓楼问道。
“放屁,什么私下交头接耳,说的这么难听,许向前就是想污蔑我们,我与陆行大哥只是对他白天数次借故方便,却好久没有回来,让我们等了好久的事有些生气,陆行大哥说要回来后向叔父告状,我说不必了,许向前也是我们游龙镖局的老资历了,可能身体不舒服什么的,亏我还对他说好话,他竟然这么污蔑我,还直言说我和陆行大哥追贼人是一面之词,那这样的话,我还能说没准他们是假装晕倒,等我们走后勾结贼人一起把镖给盗走了呢,毕竟都是各执一词,信任不再。”
“好,那就不讲这个,你和我讲一讲那天从发现迷香开始,你和陆行的遭遇,尽量说具体一些。”
“是这样的,唐兄弟,那天我们四人已经从都城出发了三天,刚好走到白虎岭一带,本来是陆行大哥说再走数里,到下一个村庄再休息,可唐明说自己今天太累了,白天日头太大,有些许中暑了,不想走了,干脆就在路边山林里休息好了,我那日也有些乏了,不太想走了,就附和了一句,干脆就在这休息好了。
于是我们四人就没有再走,在白虎岭一带的路边,寻了个旁边有水源的地方休息了,夜深之时,本来我们四人刚吃完干粮,正准备休息,陆行大哥感觉有些不对劲,和我使了个眼色,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也听到了丛林中有一丝轻微的响声,便打起了警惕,本想也提醒下许向前和唐明两人,谁知他们靠坐在一起,竟然昏倒了过去。
我和陆行大哥知晓可能是迷魂香一类,马上运功闭气,阻断了呼吸,我看陆行大哥假装晕倒,我也学样倒下了,这时丛林里走出一个黑影,我俩起身马上迎了上去,要逮住他,谁知轻功了得,一瞬就躲过了我的攻击,往山上跑去了,我和陆行大哥一路狂追,到半山坡时感觉不对,跟丢了,而且发现,似乎还有其他人,果不其然,黑暗中跳出数人,或使刀或使棍棒,开始向我二人招呼过来,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并没有像那个黑影一样都是武功高强的人,我俩一人缠斗四五人,打了起来,陆行大哥还用刀砍伤了一人,而我因为起身的匆忙,忘记拿上兵器,空手招架,被贼人用棍棒敲击到了数次,你看我这手臂上和后脑勺还有淤青,幸好没有被使刀的贼人砍伤,本来他们就人数众多我又受了几棍就要招架不住时,他们占着优势,却齐齐后退,消失在了山林里面,我与陆行大哥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想到遭了,奋力往休息的地方赶去,谁知到的时候,果然只有昏迷的他俩人了,马和镖,都不见了。”刘虎尽力的把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都和唐晓楼说了一遍。
唐晓楼听了也只道和刘安转述的差不多,并没有过多信息,有疑问的就是,匪徒只伤人,并没有杀人,不知道是只求财,不敢闹出人命,还是另有隐情,而且追贼没带上武器,按唐晓楼想的是,习武的人,武器就不可能忘记,不过也不排除按刘虎这种粗糙性子,慌乱的情况下的确没来得及顾上。
唐晓楼对刘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身上的伤我也看到了,不过我现在暂时不能确认什么,我先去找他们几人问问,你先在这好好休息吧。”
“好,唐兄弟麻烦你尽快找出一些线索,我好早点证明清白出来去把丢的镖夺回来。”刘虎说道。
接着刘安带了唐晓楼来到第二间房,是关着那个叫唐明的人。进门后唐明并没有表现什么,只是简单的对刘安喊了一句:“见过大镖头。”甚至没有看向唐晓楼,于是刘安向唐明简要说明了一下,让他把当晚发生的时和唐晓楼再说一遍。
唐明这才看了看唐晓楼,上下打量说道:“哦,原来是你,昨日茶馆里那个小兄弟,哈哈,还得谢谢你送了我们的酒呢,你也姓唐,原来我们是本家呀。
哎,说实话,此事到现在,我对他三人都满是怀疑,就如之前所说,许向前数次借故方便,这是往日里没有的事,我们吃住都是一起,按理不会他一人肚子不舒服,而那晚上我也被迷香迷晕了,具体的事我也没有多少好说的,只感觉迷迷糊糊有点昏,准备运功阻拦时已经来不及,眼睛一闭就不知道事了,醒来时看见陆行和刘虎在旁边哭丧着脸,对自己说,丢镖了,接着徐向前才醒了过来,我们一起四处再寻找了一下,实在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痕迹,只好四人合计了一下,先回镖局领罪了,说来可笑,我们几个都是多年的老江湖了,这次组队一起走渭城,反而还大意丢了镖,还是趟价值连城的镖。”
唐明这里的信息更是少,沉思了片刻,唐晓楼对他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去到陆行与刘虎所说,他们遇到漫山贼人与之打斗的地方?还有许向前比你晚醒过来,大概是晚了多久?”
“没有,小兄弟你这么一说提醒我了,我们当时都只顾着焦急的找镖了,也心存了丢镖的心慌,并没有人怀疑他们说的,是许向前回来后细想才觉得不对的,指出这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至于他也就是在我醒来后很快也醒了,也就十来个呼吸的时间。”
唐晓楼对刘安点了点头,一起出去了,朝第三间房走去,刘安边走边问:“唐兄弟,可有听出什么来?”
“没有,信息都太少了,我猜不出来什么,等都问完再说吧。”
两人来到第三间房门口,刘安对唐晓楼说道:“这里是许向前,说实话,也是目前我觉得四人中,怀疑最大的人,毕竟他的行迹最为可疑,数次长时间离队,吃坏肚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在这件事里面,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唐晓楼没有回答,只是让刘安把门打开,开了门之后,把两人吓了一跳,许向前倒在密室中,脸色乌黑,刘安试了试他的气息,摇了摇头,对唐晓楼说:“已经死了,坏了,快去看看陆行他们!”
“什么?死了!”唐晓楼脑中稍显了些空白,听到后半句又马上跟着刘安冲了出去。
两人赶忙冲往第四间密室,打开密室门,却发现陆行并没有发生什么,而是规规矩矩的坐着,看见两人一片惊慌打开门立马起身说道:“大镖头好,诶,唐晓楼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这么着急的样子。”
唐晓楼急忙说道:“许向前死了,所以我们才急忙过来看下你的,赶紧,大镖头,我觉得有必要再去看看他们两个。”
陆行也脸色大变,对刘安说道:“大镖头,放我出去吧,我被关在这里,此事与我无关,我去帮你们一起看看。”
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了,情况紧急,刘安只好应了声“嗯”,让陆行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老伙计一起前往看看其他两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