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不少人都心下燥热难耐,无论是农事还是从事其他各种工作的人都颇为惫懒,希望能有个地方可以获取些许的清凉,但是那个伫立在城郊的环形白色建筑内却喊声震天,隔着几里都能听见,热闹非凡。
一个路过的汉子坐在路边的瓜棚里乘凉,这边递过去几枚铜币,那边递过来几块切好的瓜,那汉子一边贪婪地汲取着暂有的一丝清爽,一边拿遮阳的草帽慢慢扇风,看着远处那个热闹非凡的建筑表情一脸淡然。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聒噪。
一支车队穿过了森林,慢慢向那个白色建筑驶去,车队的正中间是一辆火红的马车,马车周围雕刻着许多奇特的花纹,很明显不是什么商队,队头和队尾是两队骑兵,骑士都裹着厚厚的银色铠甲,在烈日之下颇有些晃眼。
那路边的汉子瞥了一眼,心里产生出了一种奇特的感觉:那火红的马车里比外面凉快。旋即摇了摇头,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想法,真是热糊涂了。
车厢内,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子靠在车厢壁上正在闭目养神,大概只有十几岁的漂亮年轻面孔,却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对面坐着一个同样白发的人,比女子稍微矮一截,只不过这人是个老者。
“算天大人,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进了王国重镇是不是不太好啊。”
“王伯,你在怕什么?”白发女子睁开了眼睛,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得那老者心里直发怵。
“咱们跟王国的关系不太好,前些日子下面又有小鬼起了冲突,我怕会出什么乱子。”那老者略微低头不敢去看那女子的眼睛。
算天一边捻着手边的发梢,一边慢悠悠地说道:“王伯,有些事本座不管,是因为本座懒得管,所以今天谁都别拦着本座办事......”
被叫王伯的人眼角一跳,只觉得还有下半句话没说。
“部落里那几个嚷嚷着要变法的如果被本座砍了,别怪本座没提醒。”
果然!王伯心中暗暗叫苦,这叫个什么事啊,这群逆贼是真有点胆大包天了。
王伯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句:“算天大人,要不要我去给他们点提醒?”
“不用,能翻起点水花本座说不定还会高看他们一眼。”
王伯只觉得遍体生寒,但是额角的汗却又止不住地往下流,算天递过来一条手帕,王伯愣了一下,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无奈只能接了,大人给的手帕又不好用来擦汗,只能憋着。
算天看见了也懒得再说什么,继续闭目养神。
真凉快啊,大概只有算天这样觉得。
......
树林里,长长的马车车队正缓缓向前移动,一个个大大的笼子,一群戴着手铐的人颓丧地坐在笼子里,大都是双眼无神目光呆滞,看着就像是一群落魄的拾荒者窝在墙边。
李文哲觉得现在很难描述自己的状况,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孩,看上去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畏畏缩缩地窝成一团,右边是几个大概十几岁的男孩,左边是一群穿着粗布短衣的女性,年龄或大或小,最大的大概二十岁左右,最小的只有几岁,相比之下马车上男人的年龄倒是整齐许多。
眼前的景象像极了自己玩过的老头滚动条的开局。
穿越了?自己是俘虏?是罪犯?还是奴隶?
看着同车的人健康状态和年龄都有参差不齐,他很快就否定了第一个选项,如果有哪个国家用这样的部队去打仗,那这个国家大概是已经亡国了。
罪犯?李文哲觉得自己姑且算是个刁民吧,但是遵纪守法是基本态度啊,是绝对不会犯罪的。
奴隶?李文哲压根就没有见过真正的奴隶,他对奴隶这个东西的印象还停留在影视作品的阶段。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李文哲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着之前的事情,他想起来好像自己是喝醉了。
然后呢?
他想不起来喝醉了发生过什么,但是在回忆里夹杂着一段诡异非凡的东西,这让他一度认为自己在看某站视频。
一个空荡荡的白色空间,一个看不到顶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小黑人,就宛如名侦探牛旋风里面的凶手一样,没有五官,没有头发,也没有衣服。
“你好,我是负责指引你的穿越之神。”小黑人如是说。
“......”李文哲感觉这人在胡扯,但是仔细一想,不对啊,这是自己的记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这有什么好胡扯的。
“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些诉求,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愿望。”小黑人说道,“不过我没有能力把你送回原来的世界。”
仿佛是弄懂了自身的处境一般,记忆里的李文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边的世界,什么东西是最强的?”
“是某种不可名状的至高的存在。”
生硬的语气让李文哲听着像极了某些门外汉在配音时的棒读,他完全体会不出至高的感觉,他也感受不到那个小黑人对于那些存在有多尊敬。
“克苏鲁?”
“差不多,但是不能用你们那边的方式来理解。”
“那我要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不能伤害我,这样的能力你能给吗?”
“能!”
再后面的东西,李文哲就想不起来了,他只能转头开始回想穿越之后的东西。
肯尼斯.德尔克,生活在西部联合王国南方辖区偏东部小镇北边的村子里,在那里他和自己的父亲渡过了平淡的童年。
李文哲一直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还蛮不错的,直到他看清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道理我都懂,为什么我的父亲是个熊猫人?还是个剑圣?陈.风暴烈酒?他整个人顿时惊了,如果他能再穿回去,他一定要跟死党吹逼说自己在异世界给老陈当儿子。
李文哲在肯尼斯的记忆里并没有看见名为母亲的存在,他略微有些诧异,但是这样的诧异很快就被平复了。
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那个村庄最角落的地方,每日的食物都要去山里找,那些山里的魔物大多味道都还不错,平时很少跟村里的人交流,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父亲在山里修行,基本上是与世隔绝了,根本看不到多少和这个世界有关的消息,除了这个世界的语言,瓦几内拉语。
一幕幕扫过,李文哲在记忆里看见一道白光,刺得他脑仁生疼,差点要晕过去,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克制自己不要去看那道光。那是他记忆中最后看到的东西,像是剑光,又像是神辉。
自己是被打晕的,李文哲这样想到。
经过一番别扭的努力之后,终于伴随着“噗”地一声轻响,一股臭味弥漫开来,周围的人顶多也就捂个鼻子,然后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明明是剑圣的儿子,却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有多强。眼绽金光,口吐剑罡呢?从丹田祭出一口本命飞剑呢?雷暴术,炎魔大火球呢?还有说好的连不可名状都无法伤害的能力呢?为什么啥都感觉不到?
我这穿越过来的有点弱啊,李文哲如此想到,那怎么活下去呢?
不一会车上的众人就远远地看见了远处那个白色的环形建筑,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一般,车上的人都开始哭了起来,闹哄哄的,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伤感。
李文哲有些烦躁,为什么自己刚穿越过来就会对如何活下去这种小事而感到烦恼。
要是有可以能用来握着打人的东西就好了,这样自己会比较有安全感。
......
厚厚的白色帘幕里,算天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两只脚在空中荡来荡去,她拿起一旁桌子上的糕点,只尝了一口,眉眼就弯起了两道摄人心魄的弧线,真好吃。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但是身为一个高位者她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她只能尽量放松自己,不让兴奋的笑声从嗓子里溢出来,不能让门口的守卫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曾经无数次算到这个世界出现了穿越者,但是每次的卦象都很模糊,只给出一个大致的方向然后就没有了结果,像这样精确到城市建筑的卦象,几百年来还是第一次。
算天随意一掐指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样的大型奴隶角斗场到场一两个侯爵可能不算什么稀奇事,可是一连来了五个公爵就有点不太对了,有王国的也有从别的国家赶来的。她甚至还算到有一个比公爵位置更高的人也来了,对方是个女性。
这样的高位者不可能是别国赶来的,算天皱了皱眉,大公?亲王?皇家书院的院长?还是女王?顺着这个想法再一掐指,王国总骑士团团长也到了,圣光骑士团就在角斗场外的森林里,明目张胆的出行,这连一点私访的样子都没有。
森林里有圣光骑士团的埋伏,也就是说对面知道自己来了。虽然说算天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但是对面一点反应也没有着实让算天有点不舒服,她轻轻敲打着桌子似是不满,但是仔细一想来的势力这么多,而且都算是正常出行,王国也不太好挑起战争。
“王伯!”
话音刚落,王伯就拉起帘幕走了进来,像是许多年养成的默契一般,垂头立在那等待着算天下一步的指示。
“你派人去查一下今天来看决斗场表演的公爵以上的有哪几个。”又顿了顿,扭头看见王伯一脸难色,“能查多少查多少吧,不勉强,本座刚才随手卜了一卦,知道个大概,你们查点消息我验证一下。”王伯听后如释重负,一揖到底。
王伯前脚刚离开,算天的手环后脚就亮了起来。
“说!”简短的一个字,就像她的行事风格一样简洁。
“法师高塔那边发生了火力冲突,据探子说混乱发生在盖尔文大师的府邸。”
“探子?”算天的柳眉一竖,脏话差点脱口而出,“我们的眼线呢?怎么只有探子?”
“之前负责法师高塔的眼线被人除掉了。”
“我怎么没接到消息?”
手环那端的人生怕大人降罪于自己,赶忙解释道:“负责暗卫的罗长老说部落里的超凡潜行者不够用,说大部分都派去保护大人您了,没有能调往法师高塔的。”
“......”算天刚想喊王伯,但是想到王伯已经被派出去了,强忍住心中的怒气继续问道,“探子能查到盖尔文的消息吗?”
“据探子汇报说混乱已经被平息了,我猜想可能是盖尔文大师已经被抓住了。”
“混乱平息了意味着被抓住?哼!”算天冷笑一声,“你以为是盖尔文在跟那些人打吗?愚蠢!混乱的源头是各个大国安插在盖尔文身边的眼线,混乱的平息说明有很大概率法师高塔已经出手了。”
算天很清楚,盖尔文只是个法师学徒,如果不带上他那些炼金道具和符文手环,想要抓住他太容易了,就算是他全副武装,实力也绝对到不了传奇,天知道那些国家用来监视盖尔文的是什么人。
手环那边的传令官久久没有听见算天的指示,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需不需要和那些人接触?”
“接触?你觉得自己很强?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在这场混乱中分一杯羹?如果你觉得你能办好那这差事就你去办,不然就给我把嘴闭上!”
手环那头的人声音有些兴奋:“属下定不辱使命!”
“......”
我......唉......让他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历练一下也行,我太难了,算天如是想到。
看着符文手环上奇特的纹路,算天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拿着符文网络向自己炫耀的死宅。
“穿越者能活在异世界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所以周文,你可别死啊。”算天的低语很快就飘散在了空气中,没人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刚才究竟说了什么。